手机屏幕上“非遗苏绣数字化保护项目”的报告刚保存,实验室的古籍修复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强光中,我手中那本清代《绣谱》的书页纷飞,再睁眼时,冰冷的河水裹挟着水草,将我拖进无边的黑暗。
“苏娘子醒了!” 粗布帕子擦过脸颊,我呛出满口河水,撞进一双担忧的杏眼。穿青布襦裙的丫鬟春桃扶我坐起,雕花床顶悬着的鸳鸯纱帐,绣线都泛着陈旧的米黄色。“您为了赶制县太爷的寿屏,在河边浣纱时不慎落水,可把我们吓坏了。”
我这才惊觉,自己穿成了乾隆年间苏州绣坊的绣娘苏绾绾。原主是苏绣名家之后,却因父亲早逝,绣坊败落,只能靠接散活勉强糊口。桌上摊着的寿屏底稿,牡丹花瓣的轮廓歪歪扭扭,显然原主的手艺早已荒疏。
“县太爷后天就要来取寿屏,这可如何是好?” 春桃急得直搓手。我盯着底稿上那朵败笔牡丹,忽然瞥见窗台上晒着的蚕茧——现代实验室里,我们曾用3D建模复原过古代绣品的立体结构。一个念头在脑中浮现。
我让春桃找来细竹篾、朱砂和蜂蜡,先将竹篾劈成细丝,弯成牡丹花瓣的弧度,用蜂蜡固定在绣布背面。再把朱砂调进米汤,在布面上画出渐变的晕染效果,最后用丝线沿着竹篾骨架层层叠绣。手指穿梭间,记忆里母亲教我绣苏绣的画面与现代修复技艺渐渐重叠,这具身体僵硬的手指,竟慢慢灵活起来。
两日后,当县太爷掀开寿屏时,满堂皆惊。那朵牡丹层层叠叠,花瓣边缘泛着自然的卷翘,阳光照过时,朱砂染就的底色竟透出渐变的绯红,仿佛带着晨露的鲜活。“这是……失传的‘堆绫绣’?” 县太爷抚着绣面,语气里满是惊叹。
我笑着摇头:“这是小女结合家传绣法,琢磨的‘立体晕染绣’。” 县太爷大喜,不仅付了双倍工钱,还将我举荐给苏州织造府。消息传开,苏绣坊的门槛都快被踏破,连往日里对我们冷嘲热讽的李记绣坊,都派人来打探消息。
可麻烦也随之而来。织造府的总领绣女张嬷嬷来看我绣活,见我用竹篾做骨架,当即沉了脸:“苏绣讲究‘平、齐、细、密’,你这般用旁门左道,简直是对祖宗手艺的亵渎!” 说罢,她摔下一句“三日后续考,若再用这些伎俩,便逐出资造局”,拂袖而去。
春桃急得直哭,我却盯着桌上的《绣谱》出神。书中记载,明代绣娘曾用蚕茧做填充物,让绣品更显饱满。我灵机一动,将蚕茧剪碎,与木薯粉混合煮成糊状,涂在绣布背面,再用丝线层层铺绣。这般绣出的莲花,花瓣饱满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却又不失苏绣的细腻。
续考那日,我绣的《莲塘清趣图》震惊全场。塘中的荷花用蚕茧糊打底,立体却不厚重;蜻蜓的翅膀用细如发丝的金线,绣出半透明的质感;连水波都用渐变的蓝线,绣出流动的韵律。张嬷嬷凑上前,指尖轻轻抚过绣面,良久才叹道:“原是老身狭隘了。苏绣的根在传承,魂却在创新啊。”
自此,我不仅留在了织造府,还被允许传授新绣法。我将现代的色彩搭配理念融入传统纹样,教绣娘们用数学比例计算绣线的密度,甚至画出带刻度的绣绷图纸,让绣活更精准。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绣娘来向我请教,连李记绣坊的老板娘,都带着自家绣娘来拜师。
这年深秋,我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要我为皇后绣制凤袍。春桃兴奋地收拾行装,我却翻出一张图纸——那是我结合现代机械原理,画出的脚踏式绕线机。“入宫虽好,可我更想让天下的绣娘,都能轻松绣出好活计。” 我将图纸交给织造府的官员,恳请他奏请皇上,在苏州建一座绣具工坊。
三个月后,工坊建成。当第一台脚踏绕线机运转起来,绣娘们惊喜的欢呼声,盖过了织机的声响。我站在工坊外,看着夕阳下翻飞的绣线,忽然觉得,穿越而来的这段时光,早已不是意外。手中的《绣谱》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扉页上父亲写下的“守正创新”四个字,与现代实验室里的灯光,在眼前渐渐重叠。
这日,春桃捧着新绣的手帕跑来:“姑娘,您看这‘数字绣纹’,按您说的比例绣出来,果然比从前精致十倍!” 我接过手帕,上面的紫藤花用二进制代码般的针法排列,却又不失传统苏绣的温婉。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我抬头望去,只见巷口的茶摊上,说书先生正讲着“苏绣奇女子”的故事,阳光透过茶馆的窗棂,洒在我手中的手帕上,米粒大小的珠子折射出七彩的光,像极了穿越那天,实验室里最后闪烁的光芒。
或许,我再也回不去现代,但在这里,我用现代的知识,让古老的苏绣焕发生机;用传统的手艺,温暖了这个时代的人心。这,便是最好的圆满。
废物作者苏绣是中国极具代表性的传统民间手工艺,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废物作者非常非常漂亮
废物作者谢谢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