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暖暖是被巷口邮箱旁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哗啦”声弄醒的。
周日的晨光带着点邮局特有的油墨香,透过窗帘缝落在枕边的笔记本上——里面夹着林爷爷拓布的蓝布条、王爷爷槐叶扣的梨木碎、马爷爷糖画勺的铜屑,每一片、每一点都沾着老巷的烟火气。
她翻了个身,耳尖捕捉到巷口的动静:不是平时郑爷爷整理邮箱的匀净声响(叠信件的“窸窣”、盖邮戳的“笃笃”),是“哗啦——停——哗啦”的断响,像是在翻找什么却总也找不到,混着郑爷爷轻轻的叹气,听着就透着股心焦。
“醒啦?”风的声音贴在窗缝里钻进来,软乎乎的,带着点蓝布的棉香,“郑爷爷在老邮箱旁蹲着呢,手里攥着叠没盖戳的明信片,铜邮戳和蓝布包没了——就是他老伴生前跟他一起用的那套,找了一早上,连邮箱后的藤筐、巷尾的旧信堆都扒遍了,没找着。”
周暖暖一下子坐起来,趿着拖鞋跑到窗边——巷口那排墨绿色的老邮箱前,果然蹲着个穿藏青色旧制服的身影,是郑爷爷。
他面前的木桌上摆着叠崭新的明信片(是上周邮局送的,印着老巷的老槐树,郑爷爷说要给巷里人盖戳留念),手里捏着支褪色的钢笔,却没像平时那样握着铜邮戳盖戳,只是反复摩挲着明信片上的槐叶图案,指节都泛白了,眼睛盯着邮箱旁的铁架(平时他总把蓝布包挂在这儿,铜邮戳放在布包里),嘴里反复念叨:“怎么就没了呢……用了二十五年的邮戳和布包……”
“郑爷爷的铜邮戳和蓝布包很重要吧?”周暖暖边穿衣服边问——这两件物件她太熟悉了:
铜邮戳是黄铜打的,圆形,上面刻着“老巷邮政代办点”的字样,边缘还刻着圈小小的槐叶纹(是郑奶奶生前用小凿子一点一点刻的,说“咱们巷的邮戳,得有槐叶才像家”);
蓝布包是土棉布做的,靛蓝色,郑奶奶绣了个小小的邮差图案在侧面——邮差戴着旧帽子,手里捧着封信,旁边绣着朵小太阳花,跟周暖暖外套上的一样;
布包的内袋缝着个小口袋,专门放铜邮戳,郑爷爷说“你奶奶怕邮戳磨花,特意缝的,软乎乎的不硌戳”。
郑爷爷是巷里的“邮差爷爷”,二十多年来,每天早上都背着蓝布包,拿着铜邮戳,帮巷里人收信、寄信、盖戳,连第一篇章里帮阿秀奶奶寄信给李建国、帮李奶奶寄腌菜包裹,都是郑爷爷亲手盖的邮戳,说“盖了咱们巷的戳,信和包裹就像带着巷里的暖,能早点到”。
“重要得很,”风飘进屋里,帮她把搭在椅背上的浅粉色外套递过来,袖口的太阳花沾了点昨晚的槐叶碎,风轻轻吹掉,“那邮戳和布包是郑爷爷和郑奶奶刚当邮政代办员时置的——你郑奶奶托县城的铜匠打的邮戳,怕铜匠刻不好槐叶纹,自己带着槐叶去,守在铜匠铺刻了一天;
蓝布包是她用自己织的土布做的,绣邮差图案时,手指被针扎了好几个小口子,还笑说‘针脚细点,邮差才精神,拿着信才稳’。后来你郑奶奶走了,郑爷爷每天都背着布包、拿着邮戳,说‘背着布包,就像你奶奶还在旁边帮我收信;
盖着邮戳,就像她还在旁边说“慢点开,别盖歪了”’……昨天他帮陈奶奶寄了封给远方亲戚的信,把布包和邮戳放在铁架上,转身去给马爷爷送明信片,回来就没了。”
周暖暖的心软得发暖——就像林爷爷丢了拓布、刘奶奶丢了槐叶扣,这铜邮戳和蓝布包装的不是信件,是郑爷爷和郑奶奶一起守着的“老巷邮路”,是藏在油墨和针线里的牵挂。
她抓起桌上的梳子,飞快地梳好头发,对着镜子理了理外套:“咱们快去帮他找!铜邮戳是黄铜的,刻着槐叶纹;蓝布包绣着邮差,内袋有小口袋,跟别的布包不一样,肯定好找!”
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手里端着刚熬好的小米粥,笑着说:“正好,我蒸了红糖馒头,你给郑爷爷带两个——整理邮件耗体力,找东西又急,肯定没顾上吃。再带块软布,要是邮戳找着了沾了泥,帮他轻轻擦,别刮坏槐叶纹;还有你上次帮老吴师傅修工具的小铜刷,布包要是沾了灰,用刷子轻轻刷,不蹭掉绣线。”
周暖暖接过妈妈递来的布口袋,里面装着热乎乎的红糖馒头,还带着点蒸锅的甜香。她挎上书包(里面装着笔记本、软布、小铜刷,还有上次帮赵大爷擦刨子的细砂纸),抱着布口袋就往外跑:“妈,我找着邮戳和布包就帮郑爷爷给明信片盖戳!”
“路上慢点!别碰着邮箱旁的藤筐!”妈妈的声音被风卷着送过来,周暖暖回头时,风正飘在门口,帮妈妈把被风吹开的厨房门轻轻关上——跟每次出门时一样,稳稳当当的,像怕漏了屋里的甜香,也怕惊了巷里的静。
走到老邮箱旁,郑爷爷还蹲在木桌旁,手里的明信片被捏得发皱。
他面前的铁架上还挂着个旧帆布包(是平时装报纸用的,郑奶奶缝的带子,磨得发亮),旁边散落着几滴油墨(是昨天盖戳时滴的,在木桌上留下小小的黑印),邮箱的格子里还放着几封没取的信(郑爷爷每天都会把信按门牌号摆好,今天没心思摆,就随便放着)。周暖暖放轻脚步走过去,轻轻喊了声:“郑爷爷。”
郑爷爷抬起头,看到周暖暖,嘴角勉强扯了扯,接过布口袋却没打开,只是放在木桌上:“暖暖来啦……你说我这记性,就送几张明信片的功夫,邮戳和布包就没了……” 他声音哑得厉害,指了指铁架上挂帆布包的钩子(旁边还有个小钩子,是专门挂蓝布包的,上面还留着布带压过的浅印),“那邮戳上的槐叶纹,是你郑奶奶刻的——她刻的时候总说‘要刻得像真的,咱们巷的信,盖了戳就带着槐叶的暖’;那蓝布包的邮差,她绣了三天,说‘邮差得笑着,收信的人看着也开心’……”
风飘到铁架旁,用气流轻轻吹开铁架下的落叶——下面藏着根蓝布带(是从蓝布包的带子上掉的,沾着点油墨的黑印),风闻了闻,对着邮箱后的藤筐方向晃了晃:“我闻见黄铜的味道了,混着点土布的棉香,往藤筐那边飘了——昨天傍晚风大,肯定是蓝布包从铁架上吹掉了,铜邮戳掉在布包里没出来,一起滚进藤筐里了,我早上路过时,还看见藤筐里露着点蓝布角,当时以为是旧布片……”
陈奶奶提着收音机过来,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老郑,你别愁!那布包和邮戳我认得!昨天傍晚我来取信,还看见蓝布包挂在铁架上晃呢,邮戳的铜光闪闪的,后来刮了阵大风,我听见‘哗啦’一声,喊你‘布包吹掉了’,你说‘等会儿捡’,结果忙着给马爷爷送明信片,就忘了——肯定在藤筐里,我帮你一起找!”
李婶提着花篮过来,放了束开得正旺的茉莉在木桌上:“郑爷爷,我帮你看着邮箱,你安心找——林爷爷的拓布、刘奶奶的槐叶扣都是在附近找着的,这布包和邮戳肯定也在!我给你带了茉莉,香得很,找累了闻闻,心里亮堂,铜邮戳的光也能记清楚。”
周暖暖拉起郑爷爷的手——他的手很糙,指节上有常年握邮戳、翻信件磨的厚茧,手心还沾着点油墨,是早上扒藤筐时蹭的。“郑爷爷,咱们去藤筐找,用小铜刷轻轻扒里面的旧报纸,不会把布包勾坏。”
老吴师傅提着工具箱过来,也跟着凑过来:“我这儿有小镊子,藤筐里的旧信多,用镊子扒,别用手扯,免得把布包上的绣线勾破——你那邮差图案绣得细,勾一下就容易脱线。”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把小铜镊子(是自己磨的,头很圆,不会勾布),递到暖暖手里。
周叔从面馆探出头,喊着:“郑爷爷,找着了中午来我这儿吃馄饨!我给你多放虾仁,跟你郑奶奶生前爱吃的一样!”
郑爷爷笑着应着,眼眶却红了——郑奶奶生前最爱吃周叔的虾仁馄饨,每次郑爷爷收完信、盖完戳,郑奶奶就去面馆买两碗,端回来坐在邮箱旁,看着他吃,自己边吃边说“馄饨鲜,盖戳费眼,吃点鲜的补精神,等会儿送信才稳”。
现在郑奶奶走了,郑爷爷每次忙完邮政的活,都会去面馆买碗馄饨,坐在老位置吃,像郑奶奶还在旁边看着。
走到邮箱后的藤筐旁——藤筐是郑爷爷和郑奶奶一起编的,用来装旧报纸和废弃信件,藤条已经泛白,却还结实。
风用气流轻轻吹开筐顶上的旧报纸——最下面果然露着块靛蓝色的布角,上面绣着个小小的邮差帽子,是蓝布包没错!“在这儿!”周暖暖赶紧蹲下来,拿出老吴师傅给的小铜镊子,小心地拨开盖在布包上的旧信(旧信有点潮,怕粘在布包上),慢慢把布包从藤筐里拉出来——是那个蓝布包!布面上沾了点旧报纸的油墨印(是盖戳时蹭的旧油墨),邮差图案的袖子勾了根线头(被旧信的纸边挂的),内袋的小口袋里鼓鼓的,能摸到黄铜的硬壳——铜邮戳没丢!
郑爷爷接过布包,手都有点抖。他没先擦油墨,而是先摸了摸布包上的邮差图案(从帽子摸到手里的信,摸得仔细),又伸手进内袋,把铜邮戳掏出来——黄铜的邮戳亮闪闪的,槐叶纹清晰得很,边缘的“老巷邮政代办点”字样没磨花,只是戳面沾了点藤筐里的泥土,却没影响纹路。
“是它……是你奶奶绣的布包,是咱们的邮戳……” 郑爷爷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滴在邮戳的槐叶纹上,他赶紧用袖口擦了擦邮戳,又擦了擦布包,“你奶奶绣这个邮差时,总说‘邮差得把信送稳,就像咱们把巷里人的牵挂送稳’……昨天我还跟她说‘今天要给暖暖他们盖明信片,用你绣的布包,你刻的邮戳’,结果就把它们丢了……”
风飘到郑爷爷身边,用气流轻轻吹着布包上的油墨印——动作轻得像怕蹭掉邮差的绣线,又吹了吹他鬓角的白发,把沾在上面的藤条碎吹掉,像是在说“别难过,找着了就好,能盖戳了”。
赵大爷提着木工箱过来,看了看布包上勾住的线头:“没事,这线头能理好——我这儿有细针和同色的蓝线,你奶奶绣布包用的就是这种线,缝两针就结实了,不影响图案。”
郑爷爷点点头,抱着布包和邮戳坐在木桌旁。赵大爷从木工箱里拿出细针和蓝线,周暖暖帮着递线;
郑爷爷捏着针,小心地缝着邮差袖子上的线头——针脚细得像郑奶奶当年的手艺,每缝一针,都要对着布包看一眼,怕缝歪了;缝好后,周暖暖用软布轻轻擦着布包上的油墨印(从邮差图案擦到布包边缘,每一处都擦得仔细);
老吴师傅帮着把铜邮戳上的泥土擦干净(用小铜刷轻轻刷戳面,再用细砂纸轻轻磨边缘,让槐叶纹更亮);最后,郑爷爷拿起铜邮戳,蘸了点新油墨(是上周邮局送的,墨色黑亮),对着一张空白的明信片,轻轻盖了下去——“笃”的一声轻响,邮戳的图案完整地印在明信片上:“老巷邮政代办点”的字样清晰,边缘的槐叶纹像真的槐叶一样,蓝布包放在旁边,邮差图案对着邮戳,像郑奶奶还在旁边说“盖得正,好看”。
“你奶奶总说,盖邮戳要‘稳、准、轻’,”郑爷爷边盖戳边说,手里的动作慢而稳,“稳着拿戳,别晃;准着对位置,别歪;轻点盖,别让油墨晕开。她当年教我盖戳,我盖坏了十多张纸,她都没说我,只是帮我把纸叠好,说‘慢慢来,盖多了就准了’……” 他盖完一张明信片,递给周暖暖,“你看,跟你奶奶教的一样,盖得正,槐叶纹也清楚。”
周暖暖接过明信片——邮戳的墨色黑亮,槐叶纹细得像头发丝,印在老槐树图案的旁边,像给老巷的明信片盖了个“家的印章”。她帮着把叠好的明信片摆整齐,郑爷爷拿起铜邮戳,一张一张盖戳:给陈奶奶的明信片上,盖在收音机图案旁;给刘奶奶的明信片上,盖在毛衣图案旁;给林爷爷的明信片上,盖在拓布图案旁;给暖暖的明信片上,盖在抱着笔记本的小姑娘旁边(郑爷爷说“这是你帮巷里人找东西的样子,盖个咱们巷的戳,记着”)。
巷里的人路过邮箱旁,都围过来看,等着拿盖好戳的明信片:张爷爷提着太极剑过来,接过明信片笑着说“盖了咱们巷的戳,以后想老巷了,就看看这张明信片”;马爷爷提着糖稀锅过来,指着邮戳上的槐叶纹说“你奶奶刻的槐叶真像,跟巷口的老槐树一样”;赵大爷拿着木工刨过来,摸了摸铜邮戳说“这黄铜磨得亮,你肯定每天都擦,跟我擦刨子一样用心”;李婶提着花篮过来,给郑爷爷递了朵茉莉,说“把茉莉放在布包里,邮戳和布包都香,盖出来的明信片也带着香”。
郑爷爷把茉莉放进蓝布包的内袋里,笑着说“这样盖戳时,油墨香混着茉莉香,送信的人也能闻到”。风飘在人群中间,吹着茉莉的香,吹着油墨的香,吹着大家的笑声,吹着陈奶奶收音机里的《穆桂英挂帅》,整个巷口都暖融融的,像盖在明信片上的邮戳,稳稳当当的,带着家的暖。
中午的时候,周暖暖陪着郑爷爷去周叔的面馆吃馄饨。周叔果然多放了虾仁,郑爷爷吃着馄饨,给暖暖讲他和郑奶奶一起送信的事:“刚当代办员时,巷里的路不好走,下雨时泥泞,你奶奶就背着布包,我拿着邮戳,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送信——给巷尾的吴奶奶送儿子的家书,给巷口的小孩送远方亲戚的明信片,每次看到他们收信时的笑,你奶奶就说‘值了,再累也值了’……有一次下大雨,布包被淋湿了,你奶奶怕邮戳生锈,回家就用布擦了一遍又一遍,烤了半宿才烤干……”
周暖暖听着,想起第一篇章里帮阿秀奶奶收信时,郑爷爷盖邮戳的认真样子;帮李奶奶寄腌菜包裹时,他仔细贴邮票、写地址的模样——原来那些看似平常的收信、寄信、盖戳,背后藏着郑爷爷和郑奶奶一起熬的日子,藏着他们对巷里人的心意:把每一封家书、每一个包裹、每一张明信片,都当成自己的牵挂,稳稳地送出去,稳稳地收进来。
下午的时候,郑爷爷背着蓝布包,拿着铜邮戳,帮巷里人送盖好戳的明信片——给陈奶奶送时,陈奶奶把明信片夹进了收音机旁的布套里;给刘奶奶送时,刘奶奶把明信片放在了织毛衣的竹笸箩上;给林爷爷送时,林爷爷把明信片贴在了拓布旁的木架上;给暖暖的明信片,她夹进了笔记本里,放在林爷爷的拓布蓝布条旁边,邮戳的墨香混着拓布的靛蓝香,暖得很。
郑爷爷把蓝布包重新挂回铁架上,铜邮戳放进内袋的小口袋里,对着布包和邮戳说:“你奶奶,布包和邮戳找着了,明信片也盖好了,大家都喜欢——你放心,我会好好守着它们,每天帮巷里人收信、寄信、盖戳,把咱们巷的暖,跟着信和明信片,一起送出去,一起收进来。”
周暖暖帮着把邮箱里的信按门牌号摆好,风飘在邮箱旁,帮着把被风吹开的邮箱门轻轻关上,又帮着把郑爷爷的帆布包摆整齐,像是在说“别急,明天还能一起送信,一起盖戳”。
走回家里,妈妈看到暖暖手里的明信片,笑着说:“盖了咱们巷的邮戳真好看!槐叶纹细,字也清楚,郑爷爷盖得真用心。” 她摸了摸邮戳的印记,“这铜邮戳肯定擦得很亮,郑爷爷每天都擦吧?”
“嗯!老吴师傅还帮着用细砂纸磨了边缘,更亮了!”暖暖坐在桌边,把中午郑爷爷说的送信故事讲给妈妈听——讲郑奶奶缝布包、刻邮戳的细节,讲他们雨天送信、烤布包的事,讲巷里人拿明信片时的笑。妈妈听着,笑着说:“你郑爷爷和郑奶奶,是把巷里人的牵挂,都缝进了布包,刻进了邮戳,盖进了明信片——这样的心意,比什么都珍贵,能让老巷的暖,一直传下去。”
吃过晚饭,暖暖坐在书桌前,翻开那本印着槐叶的笔记本,把今天从铜邮戳上蹭下来的一点黄铜屑(是老吴师傅磨戳时掉的,还带着点油墨香)夹进去,在旁边写:
“今天帮郑爷爷找着了郑奶奶绣的蓝布包和刻着槐叶纹的铜邮戳——布包绣着笑盈盈的邮差,邮戳刻着‘老巷邮政代办点’,边缘的槐叶纹细得像真的。郑爷爷说,他和郑奶奶一起送信、盖戳二十五年,雨天背着布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晚上烤干淋湿的布包,怕邮戳生锈;郑奶奶说‘邮差得把信送稳,就像把巷里人的牵挂送稳’。
风说,归位不是让旧物一直挂在铁架上,是让旧物里的心意,跟着信和明信片,留在巷里人的日常里——陈奶奶把明信片夹进收音机布套,刘奶奶把它放在竹笸箩上,林爷爷把它贴在拓布旁,我把它夹进笔记本,每个人都把这份暖,放在了自己最在意的地方。
明天我要帮郑爷爷整理邮箱,帮他给新来的信盖戳,听他讲更多和郑奶奶一起送信的故事。我想把巷里这些藏着牵挂的旧物、藏着心意的故事,都一笔一笔记下来——就像郑爷爷的铜邮戳,盖在明信片上,是老巷的印记;记在心里,是日子的暖,能让老巷的牵挂,一直稳稳妥妥的,不丢,不忘。”
写完,暖暖把笔记本合上,抱着盖了邮戳的明信片走到窗边。风正飘在窗台上,看着巷口的老邮箱——郑爷爷已经把蓝布包和邮戳收好了,邮箱的灯还亮着(是郑奶奶生前装的小灯,怕晚上取信的人看不清),明信片的墨香混着茉莉的香,飘得满巷都是。远处,周叔的面馆幌子还在晃,陈奶奶的收音机里飘来戏词,张爷爷的太极剑穗响,赵大爷的刨子声轻,林爷爷的刻刀声细——老巷的声音,老巷的暖,都像盖在明信片上的邮戳,稳稳地印在日子里。
暖暖对着风笑了笑,把明信片放在笔记本旁——邮戳的墨黑,笔记本的暖,风的轻,混在一起,像老巷的日子,稳而暖,长而甜。她知道,接下来还有很多这样的事要做:帮郑爷爷送信,帮林爷爷拓新的老巷图,帮刘奶奶给朵朵织围巾,帮赵大爷复刻槐叶扣。而她和风,会一直陪着巷里的人,守着这些藏着心意的旧物,守着老巷的暖,就像郑爷爷的铜邮戳,盖了二十五年,印记还清晰;就像老巷的日子,过了一年又一年,暖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