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变废为宝

阿古拉将江河背回家，男孩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在一起，看起来很不舒服。阿古拉挽起来江河左臂白色的袖子，看见了男孩胳膊上胡乱缠起来的纱布，阿古拉轻手轻脚的拆开，看见了这条几乎快有十五厘米的刀口，丝丝血也渗出来。阿古拉认真的清理这个伤口，酒精让男孩眉头紧紧皱起来，向后缩了缩胳膊。阿古拉轻轻地在男孩胳膊的伤口上呼气，见男孩逐渐放松下来才继续包扎起来。

阿古拉懊恼于自己今天带江河骑马可能才让江河的胳膊又流了血，脑子里都是江河右胳膊上的小的疤痕、左臂的纱布以及哭着和他说他好想快点好起来，好想自由的喜怒哀乐，不再每天郁郁寡欢。阿古拉还记得江河说“阿古拉，我好想让你带我去你说过的那些地方一一看一遍，看一遍又一遍……”

江河早上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阿古拉，醉酒让他早上头很疼，但是他都记得他昨晚跟阿古拉说了很多很多，他也知道阿古拉带他骑马是刻意避开让自己左手用力气的方向。阿古拉和他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啊不对，江河觉得阿古拉比他在火车上想的样子更好。刚毅的、坚定的、热烈的，都是形容他的词语。但江河现在觉得阿古拉很温柔，他看着被包扎起来的胳膊，想着昨晚他抱着阿古拉大哭的样子突然觉得好丢脸。

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吃的，一边吃一边往门口走，一推开门看见阿古拉已经把车开了过来，正靠在车门边抽着烟。黑色的牧马人，棕色的英伦风的马丁靴，黑色的工装裤，黑色的派克服。

“醒了？”阿古拉掸了掸烟灰开口。

“我们今天要走了吗……”

“嗯，该回了，没两天过年了。”

江河点了点头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准备和阿古拉一起回去。江河很失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的患得患失起来，本来应该来看过就是令他值得惊喜和高兴的了。眼下不知不觉他竟把这草原当成了自己的乌托邦。潜意识里的贪恋最不能忽视，就像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听话的收拾，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我们的情感总胜过理智。

回去的路上江河自己去了副驾驶位，“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再来看看夏天的样子。”

“当然可以，等我退役，都好说，我可以带着你去看北方的沙漠火山草原甚至天池，我都带你去完全没问题，小孩。”

“你要退役了吗？”

“嗯，今年我就要退役了。”

“你是什么军种啊？”

“海警，隶属于中国武警，士官一期。”

“海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哈哈……”江河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已经当了五年兵了啊。”

“行啊小孩还知道2+3=5哈哈哈”阿古拉倒是开了个小玩笑把江河搞得噎了一口。

“年一过，等到年底十一月二十五日，我就退役了。”阿古拉神色黯淡的和江河说，又像是自己落寞。

“你不想退役的话可以继续二期三期四期，为什么不继续了啊……”

“很多事情，其实早就说不明白了，是我自己的原因，是很难规避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将生命都奉献给国家，你知道吗江河，我这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是参军，我现在还记得我宣誓时候的坚定，我敬佩敬仰我所有前辈。参军之前，我去天安门，我去看了升国旗，十九岁，那是我十九岁最坚定的一天，我没有一次那么骄傲我生在中国，看着五星红旗在风中飘舞。”

江河静静的听着阿古拉口中的中国红，望着窗外的越来越近的山，越来越远的草。

“家里代代都是军人，爷爷从来不别那些功勋在衣服上，那些勋章在透明的盒子里存放，他老人家看到那些往往潸然泪下，那些不是他的成就，是他不能忘怀的为了保家卫国而战斗的信仰。他说他那一生在战乱中遇见了奶奶，救他命的人也陪他看到了山河无恙，四海升平。我也会，带着我的爱人看山河湖海，带着他去我的家乡，了解我。”

“那不行，你昨天答应我了，你要先带我去看风景，你爱人出现之前你可不能反悔就不带我去了。”江河收回视线看向阿古拉，心里不是很滋味，如果他的爱人不让他带自己去乌托邦……

“当然，我不会食言，也不存在食言一说。那些风景都会和你去看。”阿古拉开着车认真说。

“你的父亲也是军人吧……”江河被他的话说得心口暖暖的却不敢往深想，僵硬的转移了话题。

“是，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们很像，眼神。”江河没说完，其实阿古拉父亲更严肃，阿古拉更鲜活更热烈更一腔热血。

“我永远忠诚于我的祖国，我会无愧身上的军装。江河，你知道我。”阿古拉目视前方开口。

江河在听到阿古拉那句“江河，你知道我。”的时候他甚至连脖子都爬上了细小的战栗，大脑足足宕机十秒之久。江河脑子里只回荡着阿古拉说他懂他。

“阿古拉，你也知道我，我是想说你将我——变废为宝。”

阿古拉猛地看向江河，男孩潮湿的双眼带着昨夜的星光看着他笑了。阿古拉内心想的却是这一辈子他都忘不掉江河了。

自此他们一路无言，江河依旧看着外面的山，内心觉得自己没有一刻比现在更鲜活，是幻想中的，是从没有过的充实感，甚至——幸福感。江河已经开始幻想朔方的沙漠、火山、天池……想了好远好远，最后才发现其实他最想的还是回到刚刚他们短暂居住了两天的草原，他还想追赶落日、还想听阿古拉拉马头琴。

返程的路上，江河听着阿古拉对国旗的忠诚，他也想去看升国旗。

回到小院，江河将行李随手放在屋里，拿出来日记本。只写了一句话，在崭新的一页。

他说：“江河，你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