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归

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再回到海城是熟悉又陌生的湿冷的早春。江河在飞机上就已经开始想念阿古拉了。哦不对，江河一定会嘴硬的说他只是又不能见到这么热烈又鲜活的人了才会希望和他赶快再次见面。

打了一辆车，地址是基本大半年都没能回去过的地方。车停在小区门口，江河背着包停在小洋楼的院子门口，恍惚间又想起在青城居住了半个月的小院子的门。江河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落魄公子哥，与其说他幸运，倒不如说衣食无忧的生活反而让他变得不那么幸运。

思索良久，江河内心是纠结的、害怕的、犹豫的。或许不是害怕见到他唯一的亲人，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惟一的亲人——他的母亲。江河脸上扬起标准的少年笑容，起手、按门铃。

1、2、3、4、5、6、7、8、9……江河默数着时间悄无声息的煎熬着。

一位烫着木马卷，穿着淡蓝色倒大袖旗袍外披一件白色皮草披肩的女性走出门来开小院的门。“江河……？”和江河的容貌六七分相似剩下几分也许是优雅知性的代名词。“妈……我回来了。”江河嘴角并没卸掉自己伪装出来的少年的笑意，潜意识里学着阿古拉说话的自然流畅。

江河的母亲走出来看见男孩笑着站在门口有些恍惚，竟也是想起来江河曾经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个省心的学习优异的好小孩，是邻里口中最有前途的小孩。她细想着有多久没看到江河脸上的笑容了，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已经很多年了。半年没见到，江河似乎长高了，似乎还胖了一点，看上去比半年前那个瘦的似乎只剩骨头终日不见光皮肤惨白的男孩强了很多很多倍。江河母亲眼睛里流露出丝丝似有若无的想念和温情，关心的话想说出口，但一张嘴却变了味道“你回来了？这家似乎都快忘了还有个你，这一趟这么久变了多少不知道，到是跟你死了的爹长得也越来越像了。”说起了江河的父亲江河母亲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温柔知性的样子逐渐龟裂，熟悉的谩骂又钻进了江河的耳朵，尽管在敲门之前就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可江河的心还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疼。孟凡从屋里出来见到这母子俩站在院子门口，见江河母亲情绪失控赶紧跑了过来。“书茉，书茉他是小江，放松，放松点，你不是很想孩子吗，回来了，回家了啊……”江河看着孟凡抱着季书茉，也就是他的母亲，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江河也看着他妈妈一点一点稳定下来，想起草原上的那个夜也有人这样安抚过他，那点漫上喉咙的窒息感才一点一点消退下去。其实江河没发现他的窒息感竟然是几年来第一次没依靠药物就基本控制住了。

江河回到自己阴暗的房间，屋子里落了灰，明显没有人打理过，一团糟。江河站在屋门口看着里面，不久之前一团糟的不只是他的屋子，他的生活也是。这个下午，几年没拉开过窗帘的房间透进来第一缕太阳，床单被罩也把黑色的撤换成了浅灰色。

晚饭的时候江河礼貌的向季书茉和孟凡表示他要回学校复课，并且要办理住校。因为江河知道，他的目标在北方，他没多少时间就要高考了，他在家只会让他妈妈不高兴让孟叔叔为难，让自己难过。复课的事情谈妥当了江河明天就会去学校上课。

夜。

江河拨通了阿古拉的电话，那边没让他默数超过两秒就接起电话。江河在电话里说他没回之前的尖子班，他选择去实验班，一方面自己好跟进度，另一方面自主学习的时间更好安排，他会尽力补上之前落下的课。江河絮絮叨叨的在电话这边说着今天发生的事，说起了一进门就受了委屈……阿古拉在电话对面听着，躺在自己的床上，回想起男孩话少的可怜的时候，可是相处了之后又发现男孩越来越黏他，听着江河又说到去看火山沙漠草原，阿古拉也憧憬起来。“小孩，我很想你。”阿古拉打断江河的话。江河一瞬间收了声音，江河又何尝不是呢，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话多，其实他也只是因为想念。

江河脸有点发烫，临挂电话“小孩，再不说想我就真的要挂断电话咯。”“我……我也想你……”江河被这句话一激到是脱口而出了。最后江河在阿古拉的笑声里落了电话。

江河红着脸挂断电话强迫着自己赶紧把明天的东西打包好，伸手拿书的时候他的红色围巾掉在地上，“红色很适合你。显得气色很好，很可爱。”阿古拉和江河说这句话的样子又浮现在江河眼前，好像那个老爱揉他脑袋的男人又把手黏在他头上了，江河不着痕迹的缩了缩脖子，偷偷笑了，还把自己的小红围巾平平展展的铺在床上规规矩矩的叠得方方正正，脑子里又忍不住想军人肯定也都叠东西叠的方方正正吧……

这边阿古拉落了江河的电话从床上起身，随手放了个音乐，开始收拾行李，他的假期也马上结束了。没什么要拿的东西，日用品带一点，换洗衣物几件……拉开自己桌上的抽屉，里面躺着一个红绳的手链。

“你问这个手链啊，之前和这个围巾一起买的，卖这个的小孩跟我说这个可以交好运，我感觉还挺准的呢。不过我已经有好运围巾了，这个手链留给你吧，希望你也交好运哦.”

阿古拉看着手链想起来江河说得话，‘其实我的好运已经交到了。’听见手机里正好播放到“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的歌词，一边想。阿古拉把红绳手链拿出来系在左手手腕上，又把背包的拉链拉住。

第二日一早，两个背着包的人同一时间出了家门，一个去学校，一个回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