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奔

五月中旬，江河一周跟阿古拉打一两次电话，依旧不变的是每天发短信。江河就像一个一直积极向上的高中生，在学校的三个月让男孩逐渐找回了在人群中生活相处的方式，会尽量的参加集体活动，有时候也会和大家一起笑一笑，偶尔还会和陈志刚闲谈三两分钟——毕竟江河学习压力很重。让江河有一点以外的是，文科班有个女孩在前两天羞涩的和他表过白，他委婉的拒绝了女生说当下要高考不想谈感情的问题。也就是那天晚上，他三点多回复完阿古拉的短信却失眠了，第一次没睡着的原因不是因为女孩的表白。而是因为那个女孩和他说：

“我知道我短暂的高中生活遇见一个惊艳到自己的人已经很难得了，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认识你已经是我难能可贵的幸运了。”

江河再回想这句话的时候脑中浮现的不是那个女生的样子，而是阿古拉的样子。躺在床上的江河心慌了，的确是心慌，他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对阿古拉的不同，但是他不敢往深想，也许也不能往深想。

这个周末和阿古拉的通话偶然一句带过了被表白的事，谁知道阿古拉还是捕捉到了，虽然隔着电话但是江河还是感觉到阿古拉好像是拽着他脖领子说教他一样，说女生会耽误他上大学会耽误他去找他，会耽误事……给江河说得明明好像什么都没没有又像是被捉奸一样……呸呸呸才不是捉奸，根本没绿他诶……呸呸呸什么红橙黄绿青蓝紫啊我什么都没有！江河内心疯狂改口。

少年的心气和为了一个人而奋斗的动力总是让血液滚烫让灵魂向往。

六月六日。

“江河，高考成功，祝你能去理想的北方。”

“陈志刚，也祝你高考成功，高考完你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追人家了。”

“哎哎你干嘛提这事嘛……”陈志刚小胖脸有点红，明显不好意思了。

“哈哈，不管你了，我要去的不是理想的北方，是我的乌托邦。”江河不知道的是，他调侃陈志刚的样正悄无声息的流露出阿古拉的影子。他也不知道他比半年前好了多少倍。

一只永远飞在天上的沉默孤独的鸟，似乎找到了开满桔梗花的岛屿。

高考的两天下了雨，江河穿着白半袖浅蓝色的牛仔裤去考试，举着一把黑色的折叠伞。黑色的伞就像阿古拉陪着他一起去高考一样。巧合吧，江河高考坐的位置也是一个靠窗的位置，可以听见外面的雨声，顺着窗户望出去的方向恰好是北方。

高考的江河并不紧张，紧张的是军舰上的阿古拉。阿古拉的战友都笑话不知道还以为是阿古拉去高考呢，连觉都不睡了。

阿古拉提心吊胆的两天终于结束了，男孩举着黑伞走出考场，外面是人山人海，有的人激动地抱在一起，有的人手里捧着花。江河顺着警戒线的边缘过马路，江河低着头往出走被一名站在警戒线边的记者拦住了。

“同学同学，高考完了你的心情是什么样啊。”

江河抬头看见对方的确在问自己，“嗯……相对比较平静吧。”

“同学的心理素质很好啊，今年的英语作文是什么呢？”

“英语作文吗，给远方的人写一封介绍家乡的信。”

“那同学你向远方的人介绍了海城的什么呢？”

“不好意思，我介绍的是青城。”

“哦哦，小同学是北方人啊。”

“以后会是。”男孩露出自己明媚的笑容，但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

举着伞过了马路，江河抬头看到了两个没想到的人——季书茉和孟凡。女人依旧优雅知性，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怀里抱着一束花。男人穿着一身西装陪在女人身边，两人 同撑着一把伞。

“阿河，恭喜你。”女人把花递向江河，眼里噙着泪水。

江河看着自己的母亲眼里的泪水想起来过往种种，那些不好的回忆，可是眼下的江河面对自己母亲的潸然泪下不知所措起来。

母子俩隔着一米五的距离，在两把伞下，也许是十秒，也许更久。江河向前了两步接过了那一捧来自母亲的花。

女人保住江河哭了起来，“妈妈不敢打扰你高考，妈妈知道这些年你也很辛苦，知道你承受的更多，可是阿河你相信妈妈……妈妈真的很爱你，妈妈每次和你说话都在脑中反复很多遍，可是一开口就变了味道，你原谅妈妈好吗，妈妈生病了，妈妈知道你也生病了，妈妈真的很糟糕，你原谅我好吗阿河，对不起，阿河……”

江河抱着花，被他母亲抱着，他发现那个永远在打击他让他回忆那些不好的回忆的人似乎已经很大岁数了，曾经高他很多的强势又怯懦卑微的女人现在也只堪堪到他脖颈，男孩一句话没说，却早在女人开口的一瞬间泪流满面。

“我们都在慢慢好起来，妈妈。”

为了方便高考江河把自己学校的资料打包卖到收废纸的地方了，当然这些馊主意都是陈志刚出的，连着江河那些参考书卖破烂的钱也被陈志刚卷走了，江河不在意，他反而觉得省事了。因为他在考点附近找了一家宾馆，把学校里的东西装箱也一并运了过去。

现在回了家，他的浅灰色房间是一尘不染的。他的小风扇放在房间内的书桌上，给阿古拉发了信息，因为他知道阿古拉在训练。躺倒自己的床上接到了阿古拉母亲的电话。

“小江~高考完啦，恭喜你哦！我和阿古拉爸爸都期待你再来家里玩哦，然后你现在的住址给阿姨发一下，阿姨前两天给你做了好吃的，问你电话阿古拉那个臭小子还支支吾吾不舍得发我哈哈哈。”

“谢谢阿姨，我也很想念你们。”

江河又跟阿古拉妈妈说了几句家常，就挂断了电话，抽空还回复了陈志刚的假期减肥追小女孩的豪言壮志。

这天晚饭江河下楼的时候听见他妈妈跟孟叔叔在厨房里吵吵，没走到楼下江河已经听懂了。他妈妈看见孟叔叔买了茄子在数落孟叔叔说他忘记了江河不吃茄子……

夜里江河一直跟阿古拉打了很久很久的电话，直到江河睡着阿古拉才挂断电话。

江河梦里都认为这是他短暂十八年里最幸福的一天……

毕业典礼、同学聚会、报驾校、每周陪妈妈去康复中心、和孟叔叔学习一下管理知识、偶尔跟陈志刚打打球、每天和阿古拉打电话，直到查分这天。

江河、季书茉、孟凡三个人坐在江河的电脑跟前。江河看着他妈妈和孟叔叔紧张的直搓手，没忍住笑出声来，因为电话后面的阿古拉也已经紧张的半天没说话了。

哈哈哈虽然看不见阿古拉的表情但是看身边这两位听见他笑白了他一眼的表现，估计阿古拉也白了他一眼。

549。

他妈妈直接高兴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就抱住了她旁边的——孟叔叔，“我们阿河真的是最聪明的小孩！！！”

江河坐在旁边尴尬的满头黑线，本以为是要抱自己的。阿古拉听见之后也很高兴，但是他知道江河考的比他原计划的高了二十多分，这就意味着他有更好的选择。江河在他还没思考完这件事的时候开口“我一定会去青城。我一定可以去青城啦！”阿古拉突然就释然了，江河从来都是坚定地奔向他的。

其实，江河永远都会是坚定地奔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