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上）

渐渐的，深秋了，马上就要到冬天，早晨起来时要套上冬季校服的外套，楼下早餐店门口的热气也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了白雾，学期过了一大半，再过一两个月就是期末了。

期中过后活动就少了很多，桌子上的卷子，资料，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看着头更疼了。鄢馨予和她的男朋友感情不再那么热烈，她多了许多空闲时间，显著的表现就是她又会和我一起上下学了。

学生时代的女生总是三四五个聚成一个小团体，我和她不一样，我们是这个班级的两匹独狼，偏偏这两匹独狼又聚在了一起。

我是那种几乎每个班级都会有一个的内向学生，不爱说话，不参与活动，不闯祸违纪，不拖欠作业，成绩姑且还算可以。

而鄢馨予她有很多朋友，也是一些小团体中的一员，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愿意和我呆在一起。

“太累了”她说“和他们一起出去，无非是逛街，泡吧，我初中的时候就玩腻了”

“我情愿和你呆在一起，虽然说你没那么有趣，但和你呆着自在。”

她一路来就是这么个直言直语，随心所欲的性子，这点我从初中就知道了。

也是因为这份潇洒，她初中在年级里面也是出了名的，顶撞老师，违反校纪，大祸不闯，小祸不断。我和她当了两年的同班同学，但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初三她转去了一所私立学校，然后在高一和我考进了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班，我们两个当了一年的同桌，于是我们这段安分守己好学生和闯祸大王的这段孽缘就这么成了。

闯祸大王到了高中依旧我行我素，但比初中还是收敛了许多了，作业按时交——虽然是抄的我的，按时上下课不不逃课——虽然会请病假。

还有就是上高中以后，开始谈起了对象。

上体育课的时候，我坐在没人的乒乓球台上背书，鄢馨予和其他几个人去球场看她的对象打球了。体育课夏天的树荫和冬天能照得到太阳的乒乓球台，三两成群的学生，往往是校园八卦的最好滋生地。

有一部分人在我旁边的空地上一边聊天一边写着作业，她们毫无忌惮的谈着女孩儿们的八卦。我听见她们谈到了鄢馨予，又谈到了她的男友。

那个个子高高的五班体育生叫王宇豪，我才知道 那个看起来阳光开朗的纯情男孩儿竟然有那么丰富的感情史。

那群人中有一个他初中的前女友，是我们班文艺委员，矮个子短头发，但舌头长，她坐的位置是上课讲话重灾区，也是小道消息传播源和秘密终结者。她讨厌王宇豪，也讨厌他的现任鄢馨予。

她毫不留情的揭露着那个男人的种种恶行，骂着他负心汉。她讲的声情并茂，骂的跌宕起伏，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倒是有几分去说书的好本事。她的朋友聚精会神的听着，时不时跟着骂几句。骂完那个男的，就该提提他的对象了，对她，到也没有像王宇豪那般激情怒骂，只是阴阳怪气的表达着她的不满。

“芷芸（我们当地最好的私立学校，很贵）来的，成绩又不好。中考考那么高，怕不是买了分。”

“我看不惯她老久了，天天只知道化妆，搞得乖乖巧巧，上课讲话，只晓得钓男人，作业也不写。”

“我也讲不清，就是觉得她好烦，真的好烦....”

我默默记着，王宇豪的黑料和背记资料上那几栏条约一起牢牢的刻进了我的脑海中。

我把她们的话省略了关于鄢馨予的部分，在晚饭的时候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我亲爱的同桌。我扒拉着食堂的盒饭，她一边听着，一边吸溜着小卖部的方便面。

“我当然知道这些。”她呵呵的笑了起来“无所谓，反正我们谁也没有认真。”

可感情不是要两情相悦，认真才会去谈吗？

这么频繁的换来换去真的能遇到爱你的人吗？

她听了只是笑笑，说不谈怎么知道，说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没有坏心眼。

为了证明她后半句说的是不对的，我偷偷吃了她碗里的卤蛋，她不积口德的骂了我几句，看着我饭盒里的萝卜白菜。又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讨回她的卤蛋。

我看出了她的难处，慷慨的分了她一半油渣白菜，她嫌弃的挑出了油渣送入嘴里，把白菜全部恶狠狠的按进了汤底。

晚饭过后就是晚自习了。说是自习，其实只有一节自习课，剩下两节文化课。

说是自习，自习也没什么人真的安安静静自习，大多都是一边讲话一边写，巡查的老师回回都来我们班冲业绩，搞得我们班那个老老实实的小胖墩班长每次都涨红着他的小胖脸，大声的让我们安静。

于是班里的吵闹以小胖喊话为节点，一阵一阵的，像是小胖的血压一样忽高忽低。

鄢馨予悄摸的用手机搜着答案，我帮她望着风，她有时会找我说话，我搜刮着词汇回应她，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安安静静的写着作业。

我忘了那时我和她每天都坐在一起聊着什么，但是我记得，每次和她讲话时那种快乐的心情。

在没有杨小姐的时候，鄢馨予就是我生活中的快乐源泉，上高中以后，初中认识的人就换了一批新的，现在的班级几乎很少有和以前相熟的人了。已经过了一年，我也还没有记全班里人的名字，只有鄢馨予这个自来熟天天拿我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