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的时间总是漫长,但认真听讲,时间倒也过的很快。转眼间,广播里的放学音乐就响了起来,数学老师理了理他的格子衬衫,刷刷刷的布置好了作业,抄起东西就走。他比我们还积极,我们才开始收东西的时候,他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教室的后门没有出王宇豪都影子,我收完东西,鄢馨予靠在课桌上,见我收拾好了,就朝着教室门口走去,我心领神会的跟上了她。
夜晚的校园仍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虽然它再过一会儿就将归于沉寂,但是现在它仍是夜间的大自然所形成的黑色画布上亮眼的一笔。我们跟随着人群一起挤下楼梯,穿过教学楼大门后,视野一下变的极其开阔。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在广袤的夜空下,显得极其渺小的灯火和人群汇成了大地上的银河。
即使深知回去以后还是要面对各式各样不同的问题,但在这一刻,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
“你变得爱笑了欸”
鄢馨予看着我,摸着下巴评价了一句
“我以前不爱笑吗?”
我揉了揉脸,我自觉的我表情还算丰富,也没有面瘫之类的设定。
“不,倒不是”鄢馨予揉了揉下巴,上下打量着我“就....没以前那么像块木头了。”
“你这算夸我吗?”
“当然算”
“可谢谢你了。”
我的手不自觉地和她进行了一些亲密交流,她躲过了我的夺命连环掌,然后反过来推了我一踉跄。等我站稳了脚跟后,她一脸坏笑的看着我,我眨巴眨巴了眼看向她。
我们开始了一场生死大逃杀。
我们像鱼一样灵活的在人群中穿行。这场追逐战进行了大概两三栋教学楼的距离以后,我们两个的脚步都慢了下来,鄢馨予率先投降,站定在了前方,我三两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书包。
“挺好,挺好,不像木头多好,诶呦喂,救命,跑不动了……”
她气喘吁吁的向我求饶,当然我也没比她好哪里去,一边死抓着她的书包,一边喘着粗气,她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放开,我也没再犟下去,放开了她。
“木头多不好,邦邦硬的,什么反应也没有”她喘了几口气“这样多好,生龙活虎的,一节更比一节强”
“鄢……馨予……”我喘着粗气“你错就错在张了那这张嘴。”
“不玩了不玩了,哎呦,我测八百都没这么快……”
她拉住了我的衣袖,弯下腰手撑着腿,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我仰起了头,没了力气,任由身子被拉歪了一大半。我们就这样站了似乎很长一段时间,熙熙攘攘的人流变成了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路上走着,她也终于缓过了气,支起了身子,于是我们继续并排在校道上走着。
她同我讲起了王宇豪,她总是客观而冷静的讲着这些故事,就好像故事的主角不是她一样。
我应和着她,听她讲着那些琐事,在某一个瞬间,这个话题的矛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转向了我,又讲起了书店,和最近发生的事,忽然,鄢馨予看向了我,我被看的浑身发毛。
“张海彤。你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
我右眼皮跳了跳,几乎已经预料到她接下来八九不离十的又要问我是不是在校外找对象了。
也不知道她就为什么这么喜欢把事情往这方面想,张口就想否认,但很快,电光火石之间,她抓住了我的胳膊,拽住校服外套,猛地把袖子向上一撸。
“你是不是又有伤了。”
我愣住,然后猛的抽回了手,转身像逃跑一样大步的朝校门口走去。
“张海彤你听我说,你这样不行的”鄢馨予一路小跑,在我身后压低着声音喊道“我体育课的时候看到你右手胳膊上的的淤青了,别和我扯摔得磕得,我还能不知道。你从初中开始就这样吧,你家里,你父母,你———”
“鄢馨予!”我叫道“够了”
我转头看她,她看着我,眼睛里的的认真和诚恳不似作假。
“海彤...”
我将头扭过去。
“谢谢你,能和我说这些”
“……我在初中的时候听过你的传闻,只是没想到……”
“这个话题能打住吗?”
“为什么?”
“没有意义。”
有些话说出口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它即使听到,除了心中的宽慰以外,也无法带了任何改变与转机。
而我已不需要那份宽慰了。
我闭上眼,她盯着我的背影看了好久好久,似乎要把我看穿,看透了去。
“算了。”她叹了一口气。
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路灯渐渐的熄灭,热闹的学校终于夜色融为了一体。出校门左拐是公交车站,我送她上了公交车,然后往反方向走去。
深秋了,天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