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淇看到偷笑的我，气不打一出来，“还笑！”
“苍天可鉴，我什么都没干。”我连忙坐得笔直开始苍白地解释。
李淇还抱着那本校园暗恋小说。
“那人谁啊？”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个男生的五官，“好像是同班同学吧，但是我跟他没什么交集，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你还问我？”李淇也是气笑了。
“我真跟他不熟。”
“不熟不熟呗，我又没说不信。”李淇的语气很明显就是没信，我是真的很想解释清楚，可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男的谁啊？找我干嘛！
“毕竟你喜欢温柔学霸嘛，那小男生还要来问你题目，可见不是学霸。”李淇敲了敲封面上的温柔学霸爱上我几个大字。
我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李淇接着从书包里抽出数学习题摆到了我的面前，“你现在最应该看的是这个，题目都做完了吗，公式都背下来了吗？你……”
不听不听，唐僧念经。
我努力想要左耳进右耳出，可是李淇是个律师，口才是他的强项，想要忽略他在我耳边的喋喋不休，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淇。”
“嗯？”李淇一边举着言情小说，一边指着我面前的数学习题，突然被我打断，他一脸茫然地眨眨眼。
“门口有人找你。”我指了指门外。
生意上门，李淇也就顾不上再跟我探讨现在到底是应该做数学题还是看小说了。
到了半夜。
李淇的床头灯突然亮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那本言情小说，翻开扉页。
“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温柔地讲解着那道数学题，她不禁有些沉沦……”李淇越看眉毛就皱得越紧，什么跟什么啊。
谁讲数学题还要夹嗓子啊。
“还他带着金丝眼镜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禁欲的气息，谁没有金丝眼镜一样，装什么老钱风。”李淇用力地合上小说。
一气之下，李淇被气起床了。
他坐在办公桌前，将台灯的亮度调到最低，言情小说花哨的封面与李淇身后的各种法律资料一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李淇重新翻开小说，手还拿起了铅笔，“第一章相遇。”
在看到男主前期的人设是清冷疏离后，李淇不屑地嘁了一声，“说得好听还什么清冷疏离，这不就是潜在的社交功能障碍吗，啧啧。”
看到最后，李淇已经忘记了他翻开这部小说的最初目的。
只剩下满满的吐槽。
他靠在椅子上，指尖夹着烟，却忘记了点燃。
“现在的女孩儿都喜欢这种类型吗？”
李淇眼神放空，持续深度思考。
然后第二天，他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床了。
正在刷牙的我被李淇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你昨天去做贼啦？”
“想当年我作为法学系第一名，要上台演讲的前一天晚上，我也是这么艰苦奋斗一晚上才写了一份好稿子啊。”李淇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副金丝眼镜。
我被他的反常雷到了。
“我要去上学了。”
“哦，需要法学系第一名送你吗？”
我无视了李淇的这个问题，绕过他拿起书包，“不用了，尊敬的当年法学系第一名的李淇先生。”
腮帮子疼疼的…一定是被李淇雷得。
早上刷牙的时候就不得劲，下晚自习回来，我已经捂着腮帮子龇牙咧嘴，话都说不利索了。
李淇一脸震惊地皱着眉心，他弯腰低头捧凑近我的脸，“我活了三十年都没牙疼过，你这么年轻就智齿发炎了？”
“智齿发炎而已，怎么被你说的好像绝症一样。”
李淇果断一拍手，“必须拔掉。”
“说得轻巧，又不是你拔……”我的音调越来越高，说话的幅度也不自觉地放大，扯到牙龈疼得我连连倒吸凉气。
“明天就去拔。”
“不行，明天不行。”我捂着嘴秒反驳。
李淇对我反常的反应很疑惑，他双手抱在胸前，从我的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明天为什么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明天是李淇的生日，我才不去拔牙。
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李淇呵呵一笑，“给个理由，要正当理由嗷。”
我掏出手机搜了半天，最后将屏幕对准李淇敲了敲，“智齿发炎的时候是不能拔的，得先吃药把炎症消了才行。”
李淇打量着我，对我的话半信半疑。
“你是不是怕牙医啊？”李淇凑近我好奇地问。
我推开他的脸颊，继续嘴硬，“笑死了，我这么大人了还…还能怕怕怕牙牙医？”
“你结巴什么？”
“我没有！”
说完，不给李淇再发问的机会，我迅速跑上小二楼。
李淇看着我的背影无奈摊手，随后坐在了电脑前点开浏览器，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搜索：拔智齿注意事项。
“还真得先消炎啊。”李淇靠在椅子背上转了转。
第二天，我打听到李淇下午要出庭。
费老大劲才跟班主任请了半天假，小汤陪着李淇一起去了法院，他给我发来信息：［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我偷偷溜回去。］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我双手叉腰站在律所中央，看着地上的气球和其他装饰信心十足，然后就发现了自己没有买打气筒。
当我用嘴吹完最后一个字母时，眼前已经开始冒金星了，早知道买生日快乐这四个字了，Happy birthday 13个字母啊！
当我粘好最后一个字母的时候。
门外传来脚步声，李淇和小汤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我迅速转身展示着一桌饭菜，“生日快乐。”
小汤环顾四周，发现我真的一个人完成了所有布置，他悄悄在李淇身后高高举起双手，给我比了两个大拇指。
李淇突然就没那么疲惫了。
原来奔波劳碌之后回了家，看到有人替自己留灯，饭桌上还有特意为他做的晚饭，是这样一种感觉。
是幸福吗？
一定是。
小汤又扫了一圈，他疑惑地摸摸后脑勺，“蛋糕呢？”
蛋糕？我对这两个字格外陌生。
“我不知道要买蛋糕，每次过生日都是外婆给我煮长寿面吃，我…我以为，哦…那什么，我去煮面条。”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后快速转身钻进了厨房。
小汤的表情愣在了脸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安慰我。
李淇抢在他开口前，轻轻按住了小汤的肩膀摇头。李淇知道我不会因此自卑，他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些日子里我的改变。
我不会因为没吃过蛋糕自卑。
也不会再因为害怕说错话而掉眼泪。
小汤趴在厨房门口打量着我的背影，他很好奇，我居然真的不会炸厨房诶。
李淇走到小汤的身后，将脑袋凑近小汤，“看什么呢？”
“看她会不会炸厨房。”
小汤没什么心眼子，有人敢问他就敢答。
李淇抄起公文包拍了一下小汤的屁股，笑着打趣他，“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我端着长寿面走出厨房的时候，李淇和小汤已经并排坐在了饭桌前，像等待老师分发餐食的幼儿园小朋友。
“这面条一看就是手擀的。”李淇夹起面条毫不吝啬地夸奖。
“超市买的。”
小汤举起啤酒，“不管怎样，总而言之，淇哥，生日快乐！”
李淇自然地将我手中的勇闯天涯换成柠檬水。
周日，智齿不发炎了。
逃不掉了。
李淇拽着我的手腕往口腔医院走，我是连拖带耍赖，硬是一分钟都没耽误。
“你今天就是躺地上耍赖，爬也得给我爬去医院把牙拔了。”李淇一只手居然能同时拽住我两个手腕，这绝对的压制力，太恐怖了。
“消炎了，不疼了，不拔行不行？”我持续耍赖。
“不行！”
反抗无效，我还是被李淇抓到了口腔医院。
坐在候诊室门口，消毒水的气味和隐约的钻头声让我不自觉发抖，我死死攥着李淇的胳膊，“等…等会儿不不不会也要拿钻头钻钻钻…我吧。”
面对牙医，很少有人不紧张吧。
李淇倒是很淡定，毕竟一会儿拔的也不是他的牙：“
拔智齿就是个常规手术，小手术，成功率98.7%呢。”
我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那剩下1.3%呢？我……”
李淇：“我会帮你起诉医院的。”
我默默闭上眼，疯狂祈祷。
“王渃，谁是王渃？可以进来了。”
护士的呼喊犹如催命。
李淇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是罕见的温和：“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你真的不能进去陪我吗？”
“一会儿我晕血倒在里面，医生是先拔你的牙，还是先掐我的人中？”
“你在外面挺好的。”
李淇目送我走进治疗室，他表面镇定地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似乎是在看新案子的资料，但如果小汤也在的话，就会发现……
李淇的手机拿倒了。
李淇看着医生又是拿手术刀又是拿钳子，他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啊，他不禁在心中默默祈祷自己的智齿可千万别发炎啊…
拔完牙，我举着冰袋敷脸颊，一路上都没跟李淇说话。
回到家，我和李淇也是“各奔东西”。
但我突然看到办公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蛋糕。
我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寻找着李淇的身影，最终我在院子里看到了正在收衣服的李淇。
“蛋糕是你买的吗？什么时候买的？”
我和李淇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李淇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我吓到了，怀里刚收下来的干净衣服差点全掉地上，“诶哟，吓我一跳，走路没声呢，对，我买的，让汤儿顺道带来的。”
“不是说过生日才能吃蛋糕吗？”我有些不知所措。
“谁说必须生日才能吃蛋糕？就算只有生日才能吃蛋糕，好，今天是这支钢笔的生日，它勤勤恳恳跟了我三年，给它过个生日不过分吧。”李淇走进屋内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向我展示着。
李淇打开包装，取出蛋糕。
他将蜡烛插在了蛋糕的中间，用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
火苗在我们中间摇曳。
眼泪不自觉地蓄满眼眶，我还是第一时间反驳李淇，“你刚刚拿的是铅笔。”
“它虽然是只铅笔，可它的名字叫做钢笔啊，很合理吧。”李淇微微一愣，随后清了清嗓子快速找补，盯着我的眼睛笑意越来越深。
我的表情很明显是不信的。
李淇并不在意，他面不改色地将蛋糕举到我的面前，“根据《物品权益基本法》……”
“什么法？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我刚起草的。”李淇抬眸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但眼角却没什么褶子，“这支叫钢笔的铅笔，在过去的不知道多少天里，陪着我走过风风雨雨，签署了无数重要的文件，功成名就，它值得过一次生日。”
“铅笔不能签文件……”
“许个愿吧，替我这支名字叫做钢笔的铅笔，许个愿。”
我闭上眼，眼泪滑落汇集在下巴上。
李淇唰一下抬手将奶油抹在了我的鼻子上，“这就是一直反驳我的下场。”
我不甘示弱地在李淇的脸颊抹上甜腻的奶油，又躲掉了李淇的再一次攻击，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我不禁笑出了眼泪。
我知道，他绕这么一大个圈子，还用了这么离谱的理由，只是为了让我能开心地吃上一块蛋糕。
“李淇。”
“嗯？”
“我喜欢你。”
李淇愣住了一瞬，却很快反应过来，他捏了捏我的脸颊，“我也很喜欢你啊，汤儿、马叔、顾姐，我们都很喜欢你。”
其实这句话刚说出口，李淇就后悔了。
他不是听不出我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
可是该怎么面对呢。
他比我大整整十二岁诶……
我别过脸小口小口抿着奶油，却尝不出甜味，只能感受到一阵又一阵发腻的感觉。
“李淇，我喜欢你。”
我不甘心再一次重复。
那一瞬间感性冲破了理智，我丝毫不顾后果地将如潮水般汹涌的爱意宣泄出来。
李淇挖蛋糕的手微微一顿，他放下手里的盘子，双手撑着办公桌，很认真地盯着我，“这句话不该你说，你年纪还小，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依赖。或许是这些天的相处，让你把依赖当成了喜欢。”
我的心有一瞬间慌乱，甚至有点想要逃避。
如果真的亲耳听到李淇说，我不喜欢你，我对你只是妹妹，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李淇没有。
他说：“等你高考完，站在一个全新的起点，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接触过更多形形色色的人。到那时候如果你能确定是爱，不是依赖。”
“那么这句话，由我来对你说。”
“好吗？”
我望着李淇，心扑通扑通。
他没有敷衍我，没有利用我的冲动，更没有因为我的年纪而轻易否定这份感情。他在用他的经验和理智，清醒又克制地指引我走正确的道路。
李淇面对我又一次比划了上次在马叔面前，他教我的第一个手语，“还记得这个手语吗？”
我点点头。
“意思是，我喜欢你。”
“所以，等你确定，等我来说。”
我突然萌生了快速逃离的想法，因为我不敢相信，李淇居然也是喜欢我的，可脚却好似有千斤重，挪不动。
李淇又挖起一口蛋糕，“再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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