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尝试

…

“…束莲…？”

黑暗，无有一丝光亮的狭小房间中。一道耀眼的光线从被小心推开的门缝处直射入其中，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光痕。

门边露出一个探望的灰白色脑袋，将那光痕也几近遮挡。

望着眼前的一片寂静，惜羽刚刚升起的些许热切又开始被怯意压制下去了。他现在有些觉得自己忽地敲开这扇铁门像是头脑发热的决定了——没人能比他更清楚自己不善言辞的事实，更不必说要去开导什么人了。

惜羽摇了摇头，扒着铁门的小手紧了紧。

好吧，这真的确不是个好主意。他发觉自己其实一丁点也不了解对方-无论是行为上，又或是心理上。人偶与人之间的差别…他从没想过这可能会有多大。

但无论如何…既然他都到了这一步了，不做些什么，是不会有进展的。惜羽深知这点。

他想起XGE刚刚告知他的那些话。他不由得能感到一丝的熟悉——因为若他想的话，以前的自己，不也正是像束莲一般，将一切阴霾压抑于内心的人儿吗？

但这其中很大不同的是，自己在那一切之后，终归找到了可以讲出心里话的人——但束莲，她只是出于机能的缺陷而自我封闭，由于这客观上的巨大差别而不愿过多地与正常人有所交心——按XGE的话来看，她正是在惧怕这种差异，过分在意人和人偶间的间隙，可偏偏却又在这里的众人关照下略微触及到了「人」的快乐。

她渴望自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人偶的底层逻辑却时刻在强调着、也几近耳语般提醒着她这清楚的区别。这一切的混乱情绪合在一起，才造就了束莲的状态。

…虽然这些乍一听是有些繁扰，在之前，对此一窍不通的惜羽怕是听过了免不了要晕乎乎的吧。可这次，他却是认真地回应了XGE，并很快地对此付出了行动。那种对某个对象的守护欲第一次在这个外表柔弱的少年心中燃起，且愈发壮大。惜羽此刻只想不顾一切地抓住它——尽管他其实并无把握；尽管他其实不擅言辞。

XGE在钠光灯下将自己的xvq徽章交予自己的那一刻情景，惜羽仍然记忆犹新。

现在，那个给予关怀的人，轮到他自己了。

惜羽想着，眼神又重坚定了不少。他将门缝推得更大了点。

连驻守在门口的奥塔德，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惜羽，并未意欲阻拦，这也能算是个好兆头吧。

“…束莲，你在的吧。”

惜羽又试着呼喊了一声。对着面前静谧着的黑暗，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线更为柔和一点。

伸手将厚重的门再移开些角度，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灰色双眸小心地在房中探索着。这小心的模样，倒像极了一只从洞口探出小脑袋四处张望的兔子，紧张兮兮的，像是生怕会引起什么突然的变故似的，一举一动谨慎极了。

他瞥见了黑暗角落里，床上蜷缩着的身影。

“束莲……”

他轻声唤道。声线轻柔如风。同时默默地移开门口，微掂着脚一步一步悄悄靠近对方。

束莲正抱着腿坐于床上，靠在墙角。她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没注意到谁人的到来。无神的双眼望着地板上的某处出神，眼角还挂着些许泪珠，从门口映入的光线令它们在黑暗中闪闪反光，像是洁净到了过分的宝石。口中低低念着什么，声音细若蚊鸣，听得不清。

像XGE所说过的一样，是陷入了某种人偶的逻辑魔怔状态中么……惜羽看着束莲的模样，心中一时也不知是在同情，或是感到压抑了。这幅样子，或许就是他们所提及的「意识冲突」系统矛盾所造成的吧…光是听着，果然不及亲眼目睹的冲击力之强。

“……”

“…惜羽…姐…姐？”

束莲这才迟钝地反应着。头颅机械地缓慢抬起，黯淡眸子对上了惜羽那复杂的神情。足足停顿了片刻才认出道。

辨认对方的样貌，对于这时的她来说，似乎已经极为吃力了。

可忽然，像是这个名字触动了束莲的某根敏感线一般。人偶脑中，逻辑的矛盾暂缓，给予了被淹没其下的理智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她停顿了一刻，而后突然清醒了似的，本来无光的瞳孔骤然一缩。

“-惜、惜羽姐姐？！”

她急促地叫了起来。而后便捂着脑袋痛吟了一声——强行中断了底层系统逻辑进程的感受，显然并不好受。

她旋即发觉了自己现在在惜羽面前所展现出的模样之狼狈了。束莲下一秒便反应过来，六神无主地慌忙抹了下眼角，把衣服拽过关节处遮挡着…一时手上极为慌乱。

她向惜羽伸出手，胡乱挥着，急道:

“-等…等等！惜羽姐姐，我……这不是——”

束莲语无伦次。像是在恐惧对方会因自己的这副样子而离她远去——就像过去的所有那些得知这一切的访客们一样。

…总是这样…在这里也好，在tyenlwx也好……

她情绪激动。才刚刚擦拭过的眼角很快又要满溢出泪花来了。

但是…就算她再怎么挽回，又能如何呢？说起来，她对惜羽所呈现出的形象，早已经很不堪了吧…束莲心中苦笑着。

为什么呢…或许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吧。被这错误漏洞如渔网一般密集的人偶逻辑所「控制」的造物。她比谁都清楚，但她从来都无力抵抗…呵，也根本无法抵抗这仿若基因一般深深刻入骨髓的人偶程序。

“…束莲。”

然而惜羽柔软的素手抚上了她那光滑的手臂。仍然被正紊乱着的程序所影响，而不断涌现出低迷情绪的大脑感受到这番接触，有意识地停顿了一下。束莲愣住了。

“…先冷静下来，好吗？”

“…嗯……嗯。”她有点呆呆地回复着。手上倒的确不再有什么动作了。

“…”

“…呼。”惜羽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是大胆，但若不这么直接，恐怕永远也无法捅破这层窗户纸。

“束莲。”

“你其实…是具人偶。对吧？”

“——！！！”

顿时，这句话犹如一道炸雷般在束莲的脑内响彻。她马上猛地反过来将双手钳住惜羽的皓腕，情绪再度如狂风暴雨般袭来。眼边本就已经充盈的晶亮，这时再没有什么能约束它们断线似地不断滚下了:

“——不…不，我-姐姐你听我说，我其实…不，不是的！你……你不要……”

她忽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剧烈颤抖着，嘶哑却又响亮。令人不得不为之心中发软。

内心一片狼藉的人偶，即使在最后的那一重帷幕也被揭开之时，却仍还在这刺眼的镁光灯下试图掩盖一切。

“…”

“…不要…”

“…讨厌我……”

她已然泣不成声。

“…”

…

【未完待续】

作者别人家的男娘不好超😷我炒炒我自己家的天然男娘惜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