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言

从学校出来已是晚上十二点。

车上沉默了很久，两人莫名默契地因刚才的举动而尴尬。尤其走时张物牛意味不明地留下一句：

“以前老有老师跟我说你俩有点事儿，我还不信呢……嘿嘿。”

张物牛像看着对新人般，双手抱胸笑得开怀。

张极被死去的记忆打个措手不及，眼神不自觉地往程枳身上瞟。他其实很想问清楚当年为什么分手。

程枳却死要辩解。

程枳“没有！”

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神情却愈发不自然。

程枳“老师您看了三年都没看出来，是他们多想了，哈……哈。”

程枳“我们就是……”

就是什么？

张极突然死死盯住程枳。他从那句“没有”就已眼红，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以前怕被老师逮早恋，现在毕业了这段过往却仍要偷偷摸摸地被想起。

程枳“同学……同学！”

同学。

多么大众的一个称呼。

程枳“这次只是顺路，就、就一起来了嘛。”

程枳“还挺不好意思的，情绪一崩溃，就没管眼前是谁了……”

张物牛半信半疑。一边程枳说话结结巴巴，一边张极通红的眼睛始终不肯从程枳身上移开，像心中有一团怨气未能撒出来。

不甘心。

奇怪的是，今晚的a市极其诡异。

以往十二点依旧繁华，灯红酒绿，今天虽然灯光仍是那束，街上却异常冷清。明明上午还闷热，夜晚的温差没趁人防备，猛地拉大。偌大的城市被涂上了一层层冷霜，以及，城市里的人。

气氛紧张之余，一个电话打来。

程枳想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企图用接电话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喂？程枳，你回去见到老张了吗？”

很熟悉的声音。

张极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是谁。

“好可惜哦，我看你朋友圈发的，育华现在装修的真的好好看。”

“只能等下次和你一起去了再。”

“……”

程枳虽全程没说几句，但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些许愉悦。也许，如果不是贺思尘临时有事，他哪有机会和程枳一起回去。也许，比起那个整天只会打压她的老板，她更喜欢和贺思尘这样随和的人交谈。

张极有点分心。他刚上车时还想说几句缓和转移情绪，脑子里却反复重播着那句“同学”，贺思尘的电话更让他的心绪被搅得一团糟。他认真想过，好像除了同学这个称呼也没有别的词来形容这尴尬的关系。但他偏偏又不甘心，厌恶这个大家都能有的名字。他更不理解程枳为什么三年过去仍然心虚想要掩饰什么。像这段感情拿出来就被众人手持的日光灼烧而死一般。

他因今晚她的拥抱而窃喜，也因陌生的话语而心碎。

连锁反应想挣脱了平日里张极的束缚，他越来越想不通。三年，这次回来并不是只是为记仇报复，他更想要一个得体的解释。

于是，做得越加不受理性的控制。

张极“程枳。”

张极“我觉得有些事，我还是要问问，不然我这次就真的白回来了。”

突兀，怪异。程枳侧过头，诧异张极怎么突然来了这句话。意识到不对劲，还没等张极下一句脱口，她就已经在犹豫要不要装傻。

也许是配合多年的默契，当你说一句，我便知道你下一句要说什么。

程枳没做声。胆怯让她选择装作没听到。

张极神情淡漠地往后座偏了偏。许久，后面的人未作声。大概也知道她根本就不想回答什么。

他也不管之前的忍了，今晚的情景跟他们关系出现转机的那段时间很像，莫名地畏惧被人发现，厌恶与他的对话，甚至会因为两人在一起而躁郁。

即使是真的被甩，他也要问清楚。

他从来就没有接受过没有理由的分手。

很奇怪，所有事情发展的进展都很奇怪。

另外，如果没有今晚贺思尘的语音外放，也许他有那个心也没有动力来支撑。他今天忽然变得很敏感，窗外的风搅动的不仅是道路旁的树，更把张极深处的心掀翻得只剩干瘪的心房。

他怕自己再不说，“同学”这个称呼就要顶一辈子了；也怕自己再不说，内心的遗憾要伴随一生，

他只想要一个回答。哪怕听到最让人心痛的那句：出于新鲜感而已 也行。

若再不捅破窗户纸，难道眼睁睁地看贺思尘慢慢打动带走他想了三年的人吗？那他回国只是来看程枳怎么重新爱上另外一个男人的吗？

过往的疑问与现下的危机感让张极没再继续做那个无赖的老板。

张极“你不必考虑太多。”

张极“我今天就是突然想问。”

张极在等，期待她能说什么。

程枳“问呗。”

程枳还在佯装无所谓。

王二狗你俩终于……终于敞开天窗说亮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