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相拥的静谧中缓缓流淌。
颈窝处是他沉重又滚烫的呼吸,每一次拂过皮肤都带着未平息的浪潮。
王默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一声声敲击着她的,逐渐试图寻找到相同的频率。
她微微动了动发麻的腿,缠绕在他腰间的力道松了些。
水清璃立刻察觉,埋在她颈间的脑袋抬起来,眼底的慌乱还未完全散去,手臂却依旧稳稳托着她,哑声问:“弄疼你了?”
王默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后颈刺短的发茬,带来细微的痒意。
他猛地一颤,喉结滚动,眼神又暗沉了几分,却依旧克制着,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
“没有,”她的声音带着亲吻后的微哑,“腿有点麻。”
他闻言,几乎是立刻,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吧台上抱下来。
她的双脚甫一沾地,腿根确实传来一阵酸软,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水清璃的手臂瞬间收紧,成为她最稳固的依靠。
“慢点。”
他低声说,目光紧紧锁着她,确认她站稳了,才极不情愿地稍稍松开了环抱,但一只手仍固执地留在她腰间,仿佛生怕一撒手她就会消失。
阳光偏移,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融在地板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亲密过后的慵懒,还有躁动未平的余温。
王默的目光再次扫过这间巨大却冰冷的房子,那些密密麻麻的相框,复刻的飘窗。
这里的一切都诉说着他病态的占有,却也赤裸地呈现着他贫瘠的、除了她以外一无所有的世界。
“这里太冷了,”她轻声说,指尖在他紧扣在她腰间的手背上轻轻点了一下,“灰白色调,不像家。”
水清璃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里掠过一丝紧张,像是生怕她不喜欢他精心准备的这一切。
“姐姐喜欢什么样的?我立刻叫人改。”
“不要别人改,”王默转过头看他,阳光在她眼中跳跃,带上了一点鲜活的光彩,“我们自己来。”
“自己来?”
他重复了一遍,眼底浮现出纯粹的困惑,随即又被一种巨大的、受宠若惊的喜悦覆盖。
只要和她一起,做什么都好。
“嗯,”王默拉着他那只没受伤的手,走向那面令人窒息的照片墙,“首先,这些照片……挑几张最好看的,放在卧室和书房就好。其他的,收起来。”
她顿了顿,补充道,“或者,我们自己重新拍。”
水清璃的目光黏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闻言,眼神亮得惊人。
“和姐姐……重新拍?”他想象着那个画面,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那笑容干净得几乎看不出丝毫阴霾,像个得到最渴望礼物的孩子。
“不愿意?”王默挑眉。
“愿意!”他急急应道,握紧了她的手,“拍多少都行!”
只要镜头里有她,怎么样都可以。
王默拉着他,在空旷的客厅里边走边说:“这里,沙发要换掉,太硬了。要那种很大、很软,能整个人陷进去的……颜色要暖一点,鹅黄色或者米白色?窗帘也不要这种厚重的,换成轻薄的纱,阳光透进来会很舒服……”
她描述着,声音渐渐轻快起来,仿佛真的在勾勒一个温暖未来的蓝图。
水清璃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听得极其认真。
他的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她脸上,看着她因为构想而微微发亮的眼睛,翕动的唇瓣,觉得比这房子里任何一件他偷藏起来的珍宝都要耀眼千万倍。
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仔细记下,仿佛那是至高无上的旨意。
“还有那里,”王默指向那个复刻的飘窗角落,“玩偶旧了,要换新的。我们一起去买。”
“好。”他点头,目光柔软得不可思议。
只要是她说的,都好。
他们慢慢踱到卧室门口。
王默推开房门,里面的布局同样冷硬,色调沉郁,床头柜上空空落落,只摆着一盏线条极简的银色台灯,显得格外单薄。
她扫了一圈,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床头柜面,随口说道:“这里好像缺点什么,显得太素了。”
话音刚落,水清璃忽然动了动,原本搭在她腰间的手收了回去,指尖在口袋里摸索片刻,拿出一部手机。
他的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屏幕亮起来时,映出他微微泛红的耳尖。
“姐姐看这个。”
他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是一张刚拍不久的照片——
正是刚才在客厅吧台上,他吻她时,她微微仰头承受的侧影。 光线恰好落在她泛红的脸颊和微张的唇上,连发丝扬起的弧度都清晰,明明是仓促间拍下的画面,却意外透着几分暧昧的温情。
王默愣了一下,随即脸颊发烫,抬手轻轻戳了戳屏幕,又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拍的?我都没发现。”
他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耳根红得更明显,却抬眼望着她,语气带着点固执的认真:“刚才……你抱着我的时候,顺手拍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好看。想洗出来,放在这里。”
王默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期待,又低头瞥了眼照片里自己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没再追问,只是踮脚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拍得还行,不过得挑个好看的相框,别像这房间一样,死气沉沉的。”
水清璃眼睛瞬间亮了,握着手机的手松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好,听姐姐的。
我们一起去挑相框。”
王默没再说什么,目光扫过那张巨大的、看起来就冷冰冰的床。
“床单被套也要换,要最柔软的那种棉质,图案……要简单的条纹或者纯色就好。”
她说着,想象着那些温暖的色彩和柔软的布料逐渐覆盖掉这里令人不适的冷硬,心中那份因妥协和禁锢而产生的郁气,似乎也悄然消散了一点点。
至少,她在试着将这座冰冷的囚笼,变得像一個能喘息的家。
水清璃看着她微微出神的侧脸,忽然低声问:“姐姐,你真的……会留下来吗?一直留下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份深入骨髓的不安再次浮现。
王默收回目光,看向他。
阳光从卧室的窗户斜射进来,在他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
他看起来专注又脆弱。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手,轻轻抚平他微皱的衬衫衣领,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先把你的手养好,”她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温柔,“然后,我们一起去买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