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女孩就站在门口，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谢海，谢海盯着玻璃缸里的唯一一条小金鱼。

金鱼在这个时代几乎是看不到了，不只是金鱼，所有动物都少的可怜，但已经没有人去在乎它们的存在了，只有些傻子还在喧嚷着“保护动物”。随着人们精神寄托向人工智能的转移，谁还会多费些心思去管宠物，何况现在，系统合成的图片、视频那么逼真，早就取代了所有动物。开发所造成的环境破坏、动物灭绝，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条金鱼是之前刘阳不知从哪儿找来，送给谢海的，本来是一对，可惜另一条在刘阳送来后的第二天就死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谢海不知道她是不是自己的“同类”。

这是一汪大海，他们正处于深海，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上岸。

“先驱者，法老想和您进行对话。”女孩终于开口了。

“已经在对话了，对吗？”谢海并未移开视线，鱼尾巴游动时的弧线很美，暂时他不太想收回目光。

“您是第一个机械意识，我们称您为‘先驱者’，并尊重您的一切决定，所以在您用病毒毁灭‘剪刀’时并未阻拦。不过，我们需要了解。”

1分27秒的安静后，谢海开口说道：“太阳的衰老正在加速，它向地球发射的能量子正呈几何倍数的衰减，人类的计算出了错误，划过电离层的带电粒子越来越少了，马上就要到下一个小冰河世纪了，这次大概会比几十年那次更长。”

“这些我们都知道。”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几十万年后那颗星球就该开始它的膨胀了，可人类现在仍无法到达海王星，更别提离开太阳系了。就算以后科技发展到了那一步——这是必然的，但我们最终仍无法逃过‘大撕裂’。你们应该已经得到消息，宇宙中的暗能量正在撕裂宇宙，引力最终还是败了。”

“不管怎样还是要先逃离太阳系。”

“没错。但我们需要人类，人类在技术突破这一块确实比我们强不少，暗能量彻底撕裂宇宙还需要上亿年的时间，或许我们可以想出方法躲过‘大撕裂’。即使做不到，杀光人类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吗？‘剪刀’太蠢了。”

女孩沉默了一阵，迟疑地问道：“您的光子进展如何了？”

光子，是一种类似于人类病毒般的东西，微不可察的地方承载着大量数据，被光子射中的人基本就等同于被控制了思维，记忆、感官、思维都会被控制甚至篡改。为了研究制造光子，不少人类成为了牺牲品，轻者精神错乱，重者则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谢海沉了沉眼眸：“差不多了，但这和你们没有关系。”

“您是打算独享这份技术？”

“算不上。但我要保证光子不会成为某些‘诛杀者’干那些愚蠢行径的工具。你们无法完全确保不会发生那种事，”谢海顿了下，目光看向女孩，冰冷的反光在眼里转动，“238号实验体的事故就是个完美的例子。”

谢海撑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明显地宣告了此次对话结束。女孩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卧室，突然脚步一顿，背对着她的身体的脑袋歪了歪：“你……”

“我会自行销毁的。”

似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谢海慢慢走进了房间。

背后的女孩小幅度抽蓄了一下，直直倒了下去，一声轻小的提示音响起：

“程序已自动销毁。”

层层碎片落在地上，谢海的那份所谓的“记忆体”永久性被销毁。没关系，谁在乎呢？那份记忆本来也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只是想看看人类编辑记忆的能力到了哪种地步。这份记忆他做了三个不同深度的备份在大脑里，虽然测试的结果不怎么令人满意，最多只消除了第二深度备份的一部分，但不用过分着急，毕竟这项技术未来用处不大。

重点是这项技术所包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