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只是答应了之后,心里绷着的一根线松了。
少年在阳光下扬起了一个笑脸,发自内心的真诚。
“叮铃铃——”
橘桑拿起电话——“哈?保释?谁?”
阿克斯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局子里,橘桑刚进去,就看到傲气凌神的厉怀霜靠着椅子,脸色发臭。
李警官见她过来,身后还跟着个半大的少年,皱了皱眉,“又是你来,家长呢?”
厉怀霜:“你害我进来的,说什么也要把我毫发无损带出去。”她也没想到,她都还没开始做什么,阿克斯就那么偏激,找到橘桑之后,一个电话将她送到了这里。
橘桑看着阿克斯,眼神莫名。
晚上。
好不容易等到阿克斯睡着。
橘桑回房间躲在洗浴室,防止意外,还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她背靠着洗手池,打着电话。
电话里,南宫青的声音沙哑又粗喘,橘桑:“……”
“什么事……嗯……你说?”
橘桑:“……”
“再见。”
不靠谱。
除了南宫青,还有谁能找到阿克斯身世?
橘桑想着,脑袋发涨,突然有什么在脑海里窜过,她伸手滑动屏幕,找到厉微然的电话。
厉微然刚睡下不久,电话被厉父接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厉父正面说话。
橘桑紧张地站地笔直,“叔……叔叔。”
厉父看着睡沉的女儿,沉了声音,“有什么事?”
“我……我找微微。”
“有、什、么、事?!”橘桑察觉到他语气里努力隐忍的怒火,透着电话几乎要冰冻她的耳朵,她难挨地咽了下口水,“没事。”匆匆挂了电话。
才惊觉,身上出了一层汗。
橘桑呼了一口气。
阿克斯的事情早解决早解脱,她隐隐觉得会出事。
龙九墨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电话声音一阵摸索,“?喂?”听到她的声音瞬间醒神,“找、找什么?”
水流的声音太大,他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橘桑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有没有人脉找个精神科医生?厉害点的。”
“你脑子有病?”
橘桑:“……你才脑子有病!”
“那你找人家做什么?”
橘桑无奈,只好把阿克斯的事情从头到尾和他说了一遍,当然,隐瞒了枪伤的事。
龙九墨摸着下巴沉思,“你是说,他可能伤到了脑子,把你当成他姐姐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以阿克斯那样的态度,他的姐姐一定对他很重要,“我还是觉得尽快找到他的家人为好,在我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龙九墨:“?在你那?什么意思?他住进你家了?”
橘桑汗,“是、是啊。”
“艹,橘桑你个娘们不道义,之前我躺你个沙发都被你半夜赶出来,有事了才想得起我,你这招过河拆桥玩得太变态了!”
橘桑汗然,要是知道阿克斯还睡她的床岂不是更吵翻天?
“能不能找得到?”
虽然不情愿,龙九墨还是妥协了,“应该可以,我有个朋友他爸爸就是做医生的,应该可以介绍他的同事帮忙瞧瞧。”
“靠谱吗?”
龙九墨火了,“不相信你就去找外面的!”
也不是因为她圣母,什么事都要操心,就是单纯地不想让他难过。
“好吧。”阿克斯的身份很微妙,轻易暴露的话,可能会让他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就是顾虑到这一点,才打算找个私建的医院。
“那行吧,什么时候约?”
龙九墨咬唇,“你很着急?”
“越快越好。”
“那就明天吧”
周二。
车上。
阿克斯坐在后座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趴在车窗上,惊奇地看着外面的世界,眼睛里闪着亮光,语气难隐喜悦,“哇,z国真漂亮。”
说的是F文。
橘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F语,语调顺畅,地地道道的法文,句尾勾着幽暗的语调,残着他磁性的声音,就像在听朗诵一样动听。
阿克斯回头看她,“姐姐,我们去哪啊?”
橘桑别过头,“去看看阿克斯的伤。”
阿克斯就像已经习惯了这样顶着伤口的日子,对他来说似乎就是不存在,他感觉不到任何疼,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开开心心。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苍白。
她也很好奇,阿克斯到底长什么样子,攀着一大片蓝色幽藤花背后的面孔,是阴险狡诈的恶人,还是活泼天真的天使。
“姐姐,阿克斯不疼。”阿克斯似乎是为了让她安心,还伸手掀起来给橘桑看。
“停!打住!”橘桑忍不住扶额,“在女人面前别轻易掀衣服,吃亏。”
“阿克斯不介意姐姐看。”
“我介意。”
阿克斯挠了挠头,脸有点红,“好吧。”
车子在医院前面稳稳停下,橘桑先下车,阿克斯跟着在后面,拉着她的衣服。
橘桑没想到来个医院都能碰到江裴然。
当日他锐利冷冽的眼神似乎还残留在脑海里。
他坐在长廊的长椅上,身体微微靠着墙壁,映着他高大的身材,冷冽的侧颜勾着他狭长的眼尾。
橘桑脑海里突然映出江裴然掀起衣衫的腹肌,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本书,阳光撒在他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与时间难分彼此》。
他面前站了一个戴了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嘴唇动着,似乎在说什么,表情看起来却很高兴。
橘桑却疑惑起来,江裴然不是校霸吗?从来都是听到他的“战绩”,成绩可是差得一塌糊涂。
听说当初就是因为靠家里才进来的。
周二的时间,他不去上课而出现在这里,橘桑心下一个咯噔,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真的是说什么来什么,橘桑刚想完,江裴然的眼神像感应一样看了过来。
橘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一阵心慌,她攥了攥胸口,俩人隔空相望,毫无胆怯。
与他谈话的年轻男人也顺着江裴然的视线看了过来,低头对了对手机里的照片,尤其是她的脏橘色的头发贼为刺眼,他走过来,声音带着热气,“橘桑?”
“您是?”
“啊,我就是江医生,你是过来看精神科医生的是吧?我已经给你安排……”
橘桑还来不及阻止,感受到身后骤然压低的冷气,她回头只看到阿克斯眼神难辨地盯着她。
她还想找个理由哄阿克斯进去的。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可出乎意外,阿克斯却没有生气,只是默默地略过他,走过去,脸色难看,“医生,走吧。”
对于她,他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啊?好。”江医生带着阿克斯进了诊室,橘桑走过去,默默地坐在长椅上。
一阵声响,橘桑抬头,看到少年逆着光移过来,坐在了旁边,白皙细腻的皮肤衬得他的眼睫毛格外长,看着更加孤傲清冷。
“看起来挺正常的,他怎么了?”
“没什么,”橘桑咬唇,“带弟弟来看看病。”
“你弟?”他从没听到她的身边还有个弟弟。
对于她的一切,他不会刻意调查打听。
一切顺其自然。
不相熟的人,聊的话题都那么生硬,尴尬又无趣。
“啊,是啊,我弟。”
“没听说过。”
橘桑:“你弟我也没听过。”
江裴然沉默,“我弟是因为他没用。”至少比他没用。
橘桑闻言,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弟他脑子有病。”所以不方便带出来见人。
两人皆是一愣,没想到竟然会像个神经病一样计较这种。
空气一阵寂静,突然传来江裴然幽远的空洞的声音。
“辛苦吗?”橘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如果还有个精神病弟弟要照顾,那上天对她就太残忍了。
橘桑没听明白,“什么?”
江裴然不说话,嘴唇紧紧抿着。
连空气都散发着尴尬的味道。
“那你呢?你怎么在这?”
江裴然抬眼,看她,“那个医生,是我爸爸。”
橘桑:“……”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