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阿克斯咳了两声，眼前一黑，骤然晕倒。
“阿克斯！”
醒来时，入目的是花白的天花板。
一切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就该回到最初了。
阿克斯伸手，葱白的手指上插着针管，他呼吸有些困难，抬眼看了看一旁的窗外生机盎然，一切都那么像。
果然是梦。
梦境都是相反的，现实中的姐姐一定很温柔吧？会叫他起床，会给他做饭，会和他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回家。
而不是一直嫌弃他，猜忌他，更不会带他去看精神科！
阿克斯心疼得无法呼吸，他借力坐了起来，一手拔掉手上的吊针，脚下浮浮沉沉地走出去。
一切都回到原地，回到那个牢笼，回到那个枪战血雨的夜晚。
突然，少女清冷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
阿克斯离开的脚步猛然停住。
橘桑靠着洗手台，脸色阴郁。
江裴然沉默着，“所以呢？就因为这个理由把他留在身边？”
橘桑：“……”
“你真的不怕死。”
她不说话，淡然的态度让江裴然看来更加恼火，他颓废地笑了一下，“他是什么人你清楚吗？”
“他长什么样子你看的清吗？”
“他怎么出现在你家二楼的你知道前因后果吗？”
“这次是他，下次的枪口就对准你的心脏了橘桑。”
寂静的病房里，两人的声音尤其放大，还是这样不隔音的病房，让阿克斯听得一清二楚。
他掀起自己的衣服，发现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或者是上过麻醉，以至于他刚才一直没有知觉。
“为什么你还能做到那么坦然？你就那么不惜命？”
橘桑沉沉开口，“小声点。”
“你还怕吵醒他？”
“一个男人而已，你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男人这样，你真的有脑子吗？！”
“橘桑。”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橘桑看着暴怒的少年，紧咬唇瓣，“江裴然，他叫我姐姐。”
“又怎样？大街上随便一个男人叫你一声老婆你就可以追着人家嫁了？”
虽然道理都是一样的。
橘桑却听不进去，她别过眼，不看江裴然那副看傻子一样看她的眼神。
周身骤降的温度冰冷地传递每个角落。
江裴然抬脚就走出去，到了玄关处，少女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本就烂命一条，不在乎能不能多活两天。”
江裴然闭了闭眼，“我说过，没有谁会成为谁的救世主，别恋爱脑，影响生活，影响自己。”
“橘桑。”
“你真可以。”
明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橘桑心情还是压抑地沉重，“保密……”阿克斯的伤势不能宣扬出去。
江裴然背影僵了僵，一言不语，打开门。
阿克斯就站在门口。
毫不避讳。
橘桑脸上一变，惊慌地走出来，“你怎么醒了，吊针呢？”
她拿起他的手，只看到上面只剩下一个清晰的针孔。
他不说话。
“你……你都听到了？”
阿克斯点点头，他声音平静，“姐姐，对不起。”
“可我现在保护不了你，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明确的消息证实我是你弟弟。”
“可是，你不要怀疑我，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伤害姐姐，可我不会，我和姐姐是一体的。”
橘桑觉得越来越迷惑了。
她有种大胆的想法，想回去询查一下灵魂人格分裂的相关资料。
江裴然不说话，掠过两个人走了出去。
门像爆炸般发出巨大的声响。
橘桑心情更加沉重了。
过了几天，阿克斯出院回家休养。
橘桑照常去学校。
再没看到江裴然。
一切都归于平淡。
橘桑和厉微然有一个服装品牌——DY。
因为未满十八岁，而记在厉怀霜名下，两人每年也有不少的分红。
因为店里有人在打理，所以橘桑很少过去看。
全国连锁店有上百家。
最新款的服装每个季节都会送一份过来给橘桑。
时间大概在月初。
而这个月，橘桑明显感觉送过来的衣服比平常多了一倍。
一般店里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她再三思虑下，还是打通了店长的电话，没想到传来的是厉微然的声音。
“微微，怎么是你？”
电话那头的吵闹声很大，逐渐变得安静。
厉微然走到走廊转角，确认没那么吵了之后才开口，“我正巧在这里看衣服。”
“我这里多了一倍的服装，我也没有和小清特意指名，我就来问问。”小清是店长。
“是我。”
“？”
橘桑看不到她的表情悲怆，“以后都会这样安排。”
“怎么了？不会说好了每个新季的服装就送一部分设计过来就好了？怎么突然变卦了？”
厉微然神情恍惚，“嗨……多一点衣服穿不好吗？”
“微微？你怎么了？”她是知道自己不喜欢浪费的，怎么和他不经过商量就下指令了。
她是觉得越来越摸不透厉微然的心思了。
“没什么啊，你怎么变得那么敏感了？”
“敏感？是吗？”橘桑自己都没察觉到。
“要不今天出来碰碰面吧？顺便带上你那个弟弟？”橘桑早早和厉微然说了阿克斯的事情，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两个人至今还没见过。
橘桑想着也没事，“也行。”
晚上。
阿克斯高高兴兴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该穿哪件好呢？姐姐给我买的衣服，每一件都那么好看，都不知道穿哪件好了。”
“就你嘴贫。”
“姐姐，我说的是实话。”橘桑看着他高兴得不行的样子，脑子里一闪而过某个画面。
好像阿克斯说过他是什么家族的，有些不太记得了。
最后，橘桑和阿克斯踩着点出发。
自那天以后，橘桑好久没见过梁薇。
后来她回去上课，梁薇也因为各种理由请假了。
没想到再次看到，竟是在这里。
厉微然选的是她们最常来的火锅店。
这里的生意很火爆，每天的人都排的满满的，她们因为和老板相熟，才勉强排上了位置。
橘桑和阿克斯到时，汤底已经烧开。
阿克斯脸上带了一个银色的半面面具，却依旧挡不住他怪异的蓝色幽藤花。
有邻桌的小孩还好奇地跑过来要摸摸。
而大人却像见鬼一样赶紧把小孩抱回去。
橘桑悄悄看了看阿克斯的脸色，发现他面不改色，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样异样的眼光。
察觉到橘桑担忧的眼神，阿克斯回过头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姐姐，我没事。”
橘桑一直没问，是刺青，还是假的。
但这样看，似乎是真的。
哪有人愿意戴着假的面具去面对世俗一切的谩骂。
要承受了多久，才会这样云淡风轻地接受别人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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