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桑只是沉沉地看着他,眼神里夹杂了其他复杂的因素。
她不敢。
她不敢拿厉微然的命去赌在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身上。
厉微然出价四千亿都没拍出来,除非能找到一个比之匹敌的助力,否则凭她毫无可能。
厉家在北城已经是顶尖豪门,她又能怎么办。
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哭得眼睛肿肿的,看着很憔悴,虽然一眼看上去不是很惊艳,但是她的底子很好,是个长得很清纯的美女,看着很舒服的女孩子。
她走过来,顺势坐在李卑坐下来的大腿上,手捻起他的衣服就往脸上擦。
橘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男人是那种看起来就很危险的人,她看不透他,他的眸子里总是泛着很冷的距离。
男人却好像早已习惯。
他左手抱着娃娃,右手搂住女人的腰。
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他的人生多圆满。
有妻子,有孩子。
别人有的他都有了,别人没有的他也有。
意识到橘桑强烈的注视,李卑回头,他笑了笑,“其实我们也没那么腻歪的,只是经历过太多,才会更加珍惜彼此的存在。”
橘桑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染染,别哭了,嗯?”他点头抹去女人脸上的泪水。
时染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掉眼泪,身体却还在小小地抽搐着。
橘桑感觉到很累很累,她想休息,但又怕一觉不起。
突然在小年的前一天,李卑说,想给她请一个护工。
之前她都是护士给她理生活的。
快过年了。
网上还在热烈地讨论,橘桑的伤又好了许多,能开口说话了。
过年浓烈的气氛也渲染到了医院。
整栋楼都有些喧闹。
她看着忙里忙外的时染,她忙着张贴喜庆的新年对联在门上,时染给她购置了很多新东西。
可橘桑除了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时染给她请了一个护工,是个很漂亮的大学生。
她每次都会过来几趟,因为橘桑嗜睡,总是不经意又睡着了。
“小桑,喜不喜欢这个?”时染忙来忙去,脚下快到飞起,她张贴着对联,回头,眼睛里熠熠星光。
李卑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掐着奶瓶,抱着孩子在喂奶,他看着时染站在门口逆着光的身影,唇角勾着笑意。
眼神满是宠溺。
这大概就是幸福最好的模样。
时染出去了。
橘桑躺在床上,突然惆怅万千,“李卑。”
“嗯?”男人看她。
“能不能借一下手机。”她想微微了,想江裴然了。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她却只能冷冰冰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李卑眯了眯眼,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却只是拨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大概十分钟左右,助理送了一支新手机进来。
虽然觉得这样的举动让人很不爽,但如果是一个大人物,手机里会藏着很多秘密,确实不方便示人。
橘桑也不计较,她伸手接过手机,发现助理很贴心地开了机,里面还安装了一张万能卡。
对上橘桑探究的眼神,李卑笑了笑,很是自在,“方便而已。”
橘桑捻着手机,滑来滑去,终究是没有勇气打通厉微然的电话。
她发现她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她自己就是一个胆小鬼。
她有太多软肋,把自己折磨得喘不过气。
指尖在手机上滑来滑去,她一直没有勇气问起李卑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太怕了,怕厉微然突然问起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那样危险的毒素在体内蔓延,她又该怎么和厉微然开口,如果她比她先走了,这一切都不值得了。
她思来想去,脑子里的东西快要把她想疯了。
也许疯了也好,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用管了。
“怎么?不敢联系?”橘桑苦着脸。
“我给你带来了。”
橘桑惊恐地看向他,男人英俊的脸朝着门口扬了扬,示意她看过去。
拉着灯光下很长的投影落在她被面上,橘桑顿时没了勇气,她无助地闭上了双眼。
“小桑……”
厉微然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整个人瘦得皮包骨,没有了之前那样娇艳的样子。
熟悉的声音灌入耳朵里,橘桑突然想哭。
两个人就像隔了半个世纪,触不到的冰冷。
“小桑……”
少女扑到她的被子上,狠狠地哭了起来,她不敢再近一步,怕靠的太近离得就越来越远。
橘桑哑着嗓子,不知道怎么说话。
她回头。
少女头上戴着一个很厚的帽子,可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厉微然的头发没有了。
她的天使啊……
“微微……”
橘桑伸手去拉她,心脏窒息地疼。
“不要哭了好不好?”
厉微然扑在被子上,失而复得让她惊喜过头,一连几天都睡不着觉。
橘桑不知道,她的病房就在厉微然隔壁屋。
一墙之隔,隔了两颗互相靠近的心。
因为李卑的吩咐,根本没有人能靠近。
“我以为……你要抛下我了……”她从高台上倒下去的时候,应该很痛吧,厉微然当时也明显感觉手镯剧烈地收缩,几乎要断了。
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却硬生生止住了。
橘桑抚摸着她,声音带着哭腔,“我怎么舍得抛下你……”
李卑看着这副悲情怆伤的画面,心里无感,“好了,先坐起来再说,哭哭闹闹像什么样子,大过年的。”
厉微然身体一顿,她缓缓地直起身子,橘桑看到她的那瞬间,感觉呼吸都停止了。
她很憔悴,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眼底一片青紫,嘴唇苍白地毫无血色,脸上几乎一点肉都没有,看起来骨瘦嶙峋。
橘桑隐在被子下的手渐渐握紧。
厉微然惊慌地检查她身上的伤口,还没碰到就听到少女开口。
“出去。”
她冷冷地开口。
李卑不动。
橘桑抬眼直直地盯着厉微然,忍着极大的痛苦,声音颤抖,“我让你走!”
厉微然浑身一僵,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橘桑说不出话。
橘桑又重复了一遍。
厉微然不动,只是默默地低头拉好她的被子,“你还在怪我……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只是怕你太难过……”
“出去。”
李卑打了个响指,保镖进来就要拉厉微然。
厉微然咬着唇,“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见我,我……我下午再来。”
橘桑想让李卑也出去,可是她没有资格叫,厉微然走了出去,几乎是同时,橘桑将身上的呼吸机狠狠拔掉,血管透过皮肤折射出紫青色的颜色,几乎要从身体里爆出来。
“橘桑。”李卑第一次叫她。
“你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