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回廊（下）

阿芙拉走出淋浴间，只裹了条毛巾，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她故意在喻妍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洗干净了吗？"

喻妍的视线在那具布满新旧伤疤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秒，然后专业地移开："伤口需要处理。转身。"

阿芙拉乖乖转身，感受着喻妍的手指在后背的伤口上涂抹药膏。那触感冰凉而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的力度。

"你知道吗，"阿芙拉突然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机器人。完美得不像真人。"

喻妍的手停顿了半秒："这是个荒谬的假设。"

"是吗？"阿芙拉猛地转身抓住喻妍的手腕，"那这是什么？"

她的手指按在喻妍的脉搏上——平稳得如同一台精密的钟表，即使在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下也几乎没有加速。

喻妍冷静地抽回手："心率控制是基础生存技能。在这个游戏里，情绪波动会害死你。"

阿芙拉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说得对。所以我们两个怪物真是绝配，不是吗？"

警报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这场危险的对话。"休息时间结束，"系统宣布，"请前往下一个记忆节点。"

阿芙拉迅速穿好衣服，苗刀重新挂在腰间。她看向喻妍，发现对方已经恢复了那种完美的平静表情，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走吧，搭档。"阿芙拉故意用这个称呼，观察喻妍的反应。

喻妍只是点点头，率先走向出口。阿芙拉盯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

第四个记忆房间比之前的都要大，中央悬浮着一颗发着蓝光的水晶。阿芙拉刚要上前，喻妍突然拦住她："等等，有陷阱。"

她闭上眼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秒钟后，她脸色苍白地睁开眼："水晶周围有记忆干扰场，直接接触会导致剧烈头痛甚至昏迷。需要...需要特殊方式解锁。"

阿芙拉眯起眼睛："什么特殊方式？"

喻妍犹豫了一下，这是阿芙拉第一次看到她表现出不确定："需要...两个人的记忆共鸣。我们同时触碰水晶，并回忆最早的共同经历。"

"我们才认识三个副本。"阿芙拉指出。

"系统计算的'共同经历'可能不止这些。"喻妍的声音变得有些奇怪，"你相信我吗？"

阿芙拉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不信。但我很好奇你想玩什么把戏。"

她们一起走向水晶。阿芙拉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震动，让她的牙齿发酸。当两人的手同时伸向水晶时，喻妍突然说："想着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阿芙拉照做了。刹那间，剧痛如闪电般劈开她的头颅。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白色的实验室，冰冷的束缚带，穿白大褂的人影，还有...还有站在观察窗后面的喻妍？

"啊——！"阿芙拉跪倒在地，苗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的视野里充满了扭曲的画面：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头顶是无影灯，戴着眼镜的喻妍正在记录什么...

"记忆屏蔽解除成功。"喻妍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而冷漠，"数据收集进度90%。"

阿芙拉挣扎着抬头，看到喻妍已经取下了水晶，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表情。

"你...到底是什么？"阿芙拉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P-013号监视者原型体，任务：观察并记录A-107号战斗原型体的行为数据。"喻妍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感谢你的配合，样本表现超出预期。"

阿芙拉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怒吼，赤手空拳扑向喻妍。后者轻松闪避，一记精准的手刀击中阿芙拉的后颈。在陷入黑暗前，阿芙拉最后看到的是喻妍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

***

阿芙拉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束缚在一张金属椅上，面前是巨大的观察窗。窗外，喻妍正和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交谈，手里拿着那块记忆水晶。

"...暴力倾向确实在升高，但战斗效率提升了40%。"喻妍汇报道，"记忆屏蔽层已经出现裂缝，建议进行二次重置。"

一个白大褂摇摇头："重置会影响样本的成长曲线。继续观察，必要时使用镇静剂控制。"

阿芙拉用力挣扎，金属椅发出刺耳的声响。窗外的谈话立刻停止，所有人都转向她。喻妍独自走进房间，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别白费力气了。"她说，声音恢复了阿芙拉熟悉的那种温和，但眼神依然冰冷，"这些束缚带是特制的。"

阿芙拉龇牙咧嘴地瞪着她："所以一切都是假的？那些副本，那些'巧合'的相遇，那些...那些该死的关心？"

喻妍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全是。系统确实安排我们组队，但..."她罕见地犹豫了，"某些互动数据超出了预期参数。"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本应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而我本应是个冷血的观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