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车辆本身良好的安全性能和工业构造，秦霄贤也只是想让何九华再走不了所以并没有用力。奥迪相当具有包裹性的安全座椅给了何九华提供足够的支撑和稳定性，幸好只是被震了一下。最大的伤害大概就是，何九华的眼镜被甩得飞远。
有了桉桉才慢慢开始接受年纪的现实，何九华原本嫌丑死都不带眼镜因为孩子也被迫接受。现在他猫着腰忍着痛打着手机电筒，艰难的在副驾地上寻找眼镜。没有抬头这好像是现下最要紧的事，自然没有看见挡风玻璃边一脸愠怒的秦霄贤。
才在一起的时候师哥们聊天跟秦霄贤提前打预防针，别看平时何九华随和又包容哥几个里头他算是会照顾人的。可你别惹他，如果哪天真跟你犯起混来你就会知道这四九城里头谁是你爹。
对这些传闻秦霄贤嗤之以鼻，他的师哥从来都只会宠着他顺着他怎么会跟他犯混。但是现在秦霄贤好像有了些许领悟，师哥们从小时候一起过来知道何九华年轻时候的丰功伟绩应该所言非虚。
天儿不好，外头开始吹风乌云带着水汽将落未落。
交警来敲车窗的时候，何九华才在座椅下面找出眼镜戴上。秦霄贤这些地方鬼精得很，犟不赢何九华撞了他的车让他走不了，说不上话就自己主动投案自首找了交警。权衡了一下，何九华还是推门下车今天才第一次对上秦霄贤那双疲惫泛红的眼睛。
秦霄贤是何九华跨进三十岁踩在青春尾巴上的一场梦，梦里绚烂多姿精彩纷呈。直到前几天何九华才大梦初醒，而秦霄贤却早已从他们这场梦中剥离。是他太傻三十多岁几经浮沉，居然仍要相信感情。
“请出示您的驾驶证和行驶证。”何九华缓慢的转过身想进车去拿，秦霄贤上前一步扶了他，替他坐进车里在扶手箱里找到了证件。
“哟，认识啊。”
“认识。”
“不认识。”
“警察叔叔，我们认识认识这是我哥。”
“那你怎么把你哥车撞了？”
“就是不小心，我给他修修不好我赔他新的，不用走保险。”
何九华的车价不低，要是不走保险估计大概得花好几万。当然这对秦霄贤来说不是大事，修不漂亮给他换新的都成只要别再生他的气。
“你不是那个谁？秦。。霄贤。我闺女特别喜欢你。还喜欢你女朋友，叫啥来着。。。。杜。。。。什么来着。。。。”交警登完记把证件还到秦霄贤手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俨然变成了明星见面会。
“我没女朋友，那不是我女朋友！”秦霄贤急忙撇清。
“不对呀，我小闺女跟我说跟你一起拍节目的那个女明星就是你女朋友。”秦霄贤也没想到这交警能这么八卦。
周围全是浓烈的汽车尾气和嘈杂的人声快要沸腾，何九华实在是听不下去转身就走。
“你走什么？还没处理完呢”交警从明星见面会的现场又转到了车祸现场。
“车我不要了。”
“你说什么，我案子还没办完呢。”
“我说车我不要了。”
“配合警察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更何况现在我还在保障你的财产安全！”
“车我不要了，那不就不是我的财产了？”
“给我站住！你信不信我先处理你有碍公务。你跟警察耍什么混，人秦老师主动投案给你修车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讹人家？”
“我什么时候讹他了！”
“人秦老师跟我第二句就是，他出钱给你修要是修不好就赔你新的。就你这点擦伤值得换个新的？这不是你提的难道人主动愿意花七八十万给你买台新车！告诉你执法记录仪会全程记录办案过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悬而未下的雨，终于落下来模糊了何九华的镜片，后背像是十二根筋骨被重力齐齐斩断一样的痛。
“行，我讹他。要不你把我抓了吧。”何九华将双手并拢伸直递过去，微微有点含胸他展不直背。
“警察叔叔，他没讹我你误会了，我自愿的。”秦霄贤也没料到事态会照这样发展。
“非机动车道停车，罚款两百记三分。”交警去何九华车头拍了照回来一脸不悦的跟他说。
终于事多八卦的交警走了，留下他俩等拖车。何九华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更不想再要这台车。还真让交警说准了，这台车是秦霄贤前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不想占这个便宜，第二年秦霄贤过生日的时候他背着秦霄贤定了对面那台车给他。
后座上有桉桉的安全座椅还有个不知道哪次落下的毛绒玩具，何九华猫着腰进去把玩具捡起来装进外套兜里，那是儿子的东西他舍不得丢。
“哥，坐进去在我身上躺一会儿，我看你一直扶腰是不是还疼啊？”
对秦霄贤的话何九华始终充耳不闻，关上车门往公园里走去。雨好像大了一点，头发末梢有水滴落进脖子里。
这片公园何九华熟悉得像是回家，小时候打球撒欢都在这。他甚至能在某棵树干上发现一些人为留下的疤痕已经渐渐复原再生，那是童年的印记。
看了一圈公园门口都没有卖伞的，秦霄贤只好把外套脱下来追上去。
“哥，我求求你跟我说句话。”
何九华在小树林边寻了张长椅坐下，始终一言不发。
“哥，那晚上我喝多了。那女的没车让我送她回去，我就送到了酒店大堂里连电梯都没上真不知道外面有偷拍。”
“还有那天，她过生日节目组让我们都过去配合拍照片，是我不好没避嫌。”
何九华捂着脸猫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秦霄贤蹲在地上双手撑在他两侧始终都是保护的姿态。实在是坐不住了何九华也不管长椅湿不湿竟然侧身躺下去，秦霄贤小心翼翼扶着他。
“别碰我，我嫌脏。”这是何九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问过你公司了，有好几个双人合同等你回去签，工作生活两不误挺好的。”
“我不要！我跟你才能工作生活两不误，咱还得回去演出呢。”
“是么？自从接了桉桉回来我就没上过台。”
“我陪你咱回去演出，我不出门了。”
“我不想演了。裂一回还要裂两回，祖师爷都得让我气活过来。”
秦霄贤心里闹得震天响，他说什么都没想到何九华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多年的苦练坚持，到头来因为感情他竟然要放弃，这只怕比要他命更难受。
“不可能，我不裂。”秦霄贤倾身抓住何九华的手，仿佛抓住一颗救命稻草。
“我说了，你别碰我我嫌脏。”何九华发出的几乎只有气声可语气却异常坚定。
“对天发誓，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秦霄贤隐约觉得不对。
何九华猛然间坐起来，秦霄贤被掀在地上。不停的下雨，手机屏幕上全是细碎的水珠积得多了又凝结出更大的水珠滑进衣袖里。何九华点来点去找了很久，才把手机递过来。
“你不是没做过吗？”何九华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平静得像是在问今天晚餐吃什么一样日常。
“我没做过！”秦霄贤高声叫了一声，站起来。
“秦凯旋，我没在你们床边我就没有想象力吗！”
“你看在桉桉的面子上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等我把是事情调查清楚，你要干什么都行。”
“你不配提儿子。”
提到儿子何九华似乎声音高了一点，他突然有点想感谢秦霄贤。如果没有他找来桉桉，也许他现在已经充满了绝望。可就是因为孩子那个小小的生命，让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放弃希望。
他救了桉桉给他一个家，回报来得如此迅速，桉桉现在也救了他。
“那娘们缺钱所以才到处炒，你别被她糊弄了。”
“糊弄？那照片是假的？”
“对！照片是假的！”
猛然间站起来，秦霄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像是抓到了症结所在。
“那她怎么知道你背上有颗痣呢？”
答不上来秦霄贤努力回忆那晚的每一个细节，他想不起什么时候那娘们翻进了他的帐篷在他完全昏睡的情况下拍了这张照片。
“以后说谎，把故事编的圆泛点。我说错了，咱俩没以后了。”
秦霄贤护送何九华上了网约车，再三追问何九华也没告诉他要去哪里。路过剧场的时候突然喊住司机，他想进去坐一会儿。不是演出时间剧场又黑又静，门口的大爷久不见他还特地来递了一支烟。何九华坐在后台的破沙发上，看着衣柜里挂着的大褂就没有由来的想起了秦霄贤。
那个当初舔着脸来找他借大褂的小师弟，那个自己跟毛头小子一样中断旅行飞越万里也要回去见面的师弟，那个在自己裂穴的时候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说，我希望我能陪着我哥的小师弟。
看着师弟那双真诚的眼神就这么陷进去，再一次毫无保留全情奉送。可真的应了那句话，以为你能为我遮风挡雨，可后来的大风大浪都是你的给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闹腾一天应该是很累了何九华竟然在沙发上合衣睡着了。他不知道，秦霄贤处理好了车子就带着林旭调头回了兰州。他怀疑那晚上女明星端给他的酒有问题，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是细节，他太害怕会失去何九华。
回家换衣洗澡吃药，胃里空空如也何九华也没有任何食欲想吃东西。躺在自己温暖的床上，何九华觉得自己应该是淋雨感冒了喉咙有点痒伴着低热。
下午快要走完何九华仍在熟睡，忽然间铃声大作何九华朦朦胧胧的摸到手机接起来。
“何老师，我是杜心月秦霄贤的同事，你不是想跟我聊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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