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楚昭华派了一对车马护送司空天骄到三十里外的东秦驻扎营地,总算一路平安。
“站住,什么人?竟敢擅闯我东秦大营!”门口的士兵趾高气昂,头抬的高高的,眼睛里都是蔑视,嗤笑一声。
护送车队的领头人立即下马,谦虚谨慎的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是护送异姓王司空天骄来入东秦的,请大人通报一声,小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不就是打了败仗,护送一个奴才入我东秦为质嘛~”士兵轻蔑一指道:“人交给我吧,你们可以滚了。”
士兵想着,不就是一个人质嘛,还通报呢,一会自己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人质,到时候他要是敢反抗,那不就是有理由继续攻打夏楚国了,说不定是大功一件呢!
“放肆~”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了门口士兵的思绪。
士兵还来不及下跪求饶,那浑厚的声音继续说道:“朕的奴隶,也是你能碰的!传令全军,即刻拔营,班师回朝!”
“是~是,”士兵吓得连连跪拜,连忙跑出传旨。
马车里的人随即发出一声嗤笑,心里想着:此人当真是傲慢啊。拨开帘子,缓缓走了出来,白色的衣衫被雨水淋湿后,有一些脏乱,但并不影响这位少年的俊美。
“东秦的皇帝对在下真是没有一丝怜悯,当真是帝王无情呢~”白衣少年嘴里带着一丝戏谑,正视着来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夏楚的护送车队,此刻脸上都是震惊,没有人想到司空天骄身为人质,竟敢如此行事,众人只觉得脊背凉飕飕的冷风吹过。
“哦~,原来是朕太无情了。”转身看向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冷江,“吩咐下去,异姓王怎么也算朕的奴才,那便跟在朕的车架后面,与朕——随车而行吧。其余夏楚国的奴才们,不想死的,就滚!”阴狠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
领头的人当然也不想死,见此情形,马上要领着众人转身要走。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我留下~”
“夏楚皇帝吩咐我贴身跟随这位公子。”
众人一惊,只见一个身着黑色衣衫,年龄看上去不大,看上去也就只有十六七岁,个子也不是很高,瘦骨嶙峋的,倒是眼睛里满是坚定的神色,就这么不怕死的站了出去。
“呵呵,既然你这么着急想死,朕就送你一程。”话 音刚落,一破空之声兀自响起,朝着那少年急射而去。
众人只觉这少年要命丧当场,突然眼前一闪,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是此时那个孩子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人,胸前渗出一片红色,一滴一滴鲜血缓缓流淌,混杂在雨后的泥土里。
本就白净的脸上更是惨白,步子有些虚浮,但就是没有后退一步,可见也是一个内里深厚的高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陛下莫不是嗜血成性,他还只是个——孩子,让他留在我身边吧。”
本想化险为夷,没想到东秦皇帝竟然在武艺上超越了自己,到底是自己大意了,那就只能用身体去挡了,希望自己以进为退能有效,司空天骄这样想着。
秦肃眼里也有一丝震惊,他以为楚昭华豢养在宫中的金丝雀应该是金贵无比的,原来还有点修为,为他人也能做到以命相搏,看来以后要小心此人了。这种震惊也只是一闪而过,轻蔑又嘲讽的嗤笑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好,很好~”这也算是放过了那个孩子,也算是对他的教训。
“你叫什么名字、难道不会武功吗?那他——为何把你安排在我身边?”一连串的疑问,终于让那孩子从恐惧中拉回了现实。
“我叫乐修,我不会武功,嗯~那个~陛下只是让我陪在你身边,别的也没告诉我啥”少年眼里是满满的感激之情,但眼里的泪水还是告诉了眼前人,这还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天真没有一丝杂念的孩子。
司空天骄想着:想必陛下是怕自己太过孤单吧,或者找个人监视自己,不过这孩子什么也不会,应当不不会影响自己。
“你能帮我处理下伤口吗?”没有在多问什么,司空天骄现在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处理好眼下的问题吧。
“好的,我也学点医术,不过您要忍一忍,有些疼。”乐修扯下自己衣服的一块留着备用,开始认真起来,不一会儿,伤口便处理好了,只是没有金疮药,不知何时才能好。
东秦大军已经拔营准备了,随时班师回朝。雨早就已经停了,乌云也已散去,碧蓝的天空尽显,司空天骄缓缓的抬起头,仰望着这并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天空,就像今天雨水一样,雨过便是晴天,什么也没留下。他仿佛在心里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样,终于不再看向天空,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时秦肃走到自己大帐内,已经吩咐下去,即刻启程。
一个时辰后,一辆看似不起眼的马车,里面坐着东秦最勇猛无畏的男人,褪去了战甲,早已换上常服,碧蓝色长袍,腰间空无一物。“朕的奴才死了没有?”冷漠的声音响起,手里在把玩着一个小药瓶。
马车前的侍卫浑身一惊,“回皇上,他在您的车马后跟随。”秦肃轻轻撩起了帘子一角,果然瞥见一个俊美的少年亦步亦趋的跟在车马后,只是步子有些不稳,额头隐隐有些水珠,眉头紧锁,看似有些痛苦,放下了帘子,坐正了身体,双手揉着眉心,便继续赶路。
“您没事吧?你好像很难受。”乐修有些焦急,又深知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问问。
“我没事儿,你放心,我一定能挺到——”东秦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腿也不听使唤了,人就已经晕倒在地了。
乐修着急,大声嚷嚷着,“快来人啊,他晕倒了。”手也没闲着,偷偷探了探脉搏,应当无碍,可是怎么就晕了呢?难道说……,算了,不管了,配合他一下吧。
“喊什么喊,别影响行军,否则军法处置!”一个士兵装腔作势,学着将军的架势,想着欺负人,反正是夏楚的狗,死了也不会有人管,
这里的动静马上就惊动了马车里的男人,刚才不还没啥事儿嘛,怎么就晕倒了呢,秦肃拧着眉心,心里在盘算着,莫不是装的,算了,楚昭华这么看中他,万一死了,楚昭华在和自己拼命就糟了,而且他死了,就不好玩了,“扶他进来吧。”眼神里的算计,告诉他司空天骄不能现在死。
乐修也不管不顾,甚至都没搭理秦肃,就把人扶进了马车里,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司空天骄的面容一片惨白,看上去甚是痛苦,身体也不自觉的蜷成一团,阵阵发抖,嘴里好像一直在说着什么,仔细听,“我——还——不能——死——”,断断续续就听见这么一句。
“赶紧救救他啊!你有没有良心啊?!”乐修看着他难受成这样,难免情急,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人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毕竟只是一个少年,生死关头,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刚刚还正襟危坐的秦肃,此时一双手正紧紧的掐着这个还是孩子般的人,眼神冰冷,死死的盯着乐修,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已然是愤怒的边缘。
乐修只觉得空气一点点在变少,呼吸也越来越费劲,他俨然是把眼前的这个人惹怒了,他忘了,秦肃是帝王,不能不敬,这回自己是死定了,此刻脑海里都是一个俊美温柔的声音。
“启—哥哥,救救——我”生命的尽头总有些想抓住的东西,乐修此刻只能想到那个温柔的大哥哥。
听到这个名字,秦肃好像想起了什么,脑海里一闪而过,又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只是突然之间松开了手,孩子就这么挣脱了,大口大口喘着气,“咳~咳~”,秦肃要是再不松开手,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你是谁?”他质问着乐修,他知道这个少年一定知晓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名字,好像是忘记了些什么,又实在想不起来。
“我知道什么?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乐修自信满满的说道,一副凌驾万人之上的表情,甚至有几分得意,眼里又有一丝委屈。“你要保证我和他性命无虞。我心情好就告诉你。”这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说出来的话,秦肃不知道,他只是比这个孩子大了几岁,多了些杀戮的气息,少了孩童的稚嫩,仅此而已。
“这是金创药,望你信守承诺。”秦肃确实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忘了什么,只能无奈答应这孩子的求,“不过——”一双修长的手指向躺着的这个人,“他要是敢做什么事,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一丝得意浮上嘴角,一个孩子而已,我较什么真啊,真是的。收回了手,便又坐了回去,闭目,不再理会他们两个人。
乐修拿到了金疮药,也不再多说什么,立即脱下司空天骄的里衣,之前包扎的布料上渗透了血迹,没有金疮药,根本不能止血,手上动作也没有停下来,赶紧查看伤口,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太好,极有可能伤口感染,“有没有刀,借我用一下?”也没有看秦肃的表情,只是伸出来一只手,好像他知道秦肃随身携带一样,秦肃也没多想,从怀里拿出来一把精致漂亮的匕首,就递了过去。
乐修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秦肃竟然这么乖,也顾不上他多想,对着躺着的人自言自语,“你忍忍,这些腐肉得清理掉,不然真的会没命的。”嘴上说着,手早已动了,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就是没有掉下来。
秦肃倒是有些怀疑,一个孩子,竟然这么冷静,只是这眼泪做不得假,好像真的很伤心,看得他也是心里一阵酸楚,“他死不了,你别哭了。”语气稍有一丝同情。
乐修清理好腐肉,上了些金疮药,重新包扎好,就这样守在司空天骄的身边已有三日,身体也是累极了,看着司空天骄不再那么痛苦的,面色也红润了一些,躺在了司空天骄的身边,沉沉睡去。
秦肃静静地看着这个司空天骄旁边的少年,他脑海里却已飞速运转:司空天骄并不不认识这个少年,这个少年却认识司空天骄,或者说对他很好,那这个少年是楚昭华派来的,还是什么人派来的,而且自己对他也有一种熟悉感,尤其是他听到那个名字时,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