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2）

秦肃一直守在皇甫启的身边，白日又是上朝，又要处理政务，就算闲暇时间还要批阅奏折，还要面对老臣们的好言相劝——立后，整整一天下来，秦肃已是很疲惫不堪，守着皇甫启已是深夜，疲倦的靠着床就睡着了。

皇甫启在这黑中缓缓睁开双眼，依稀有月光照射进来，耳边还回荡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久久不能散去，“启哥哥~快来玩……”

可是睁开眼睛，才知道是自己又做梦了，孩童时光的快乐，早已过去经年，那个最可爱的弟弟，现在已经化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借着月光，环顾四周环境，发现是这么熟悉，嘴里濡润出轻飘飘的三个字，“启安殿~”，再抬头，发现还有一个人在熟睡。

皇甫启眼里的恨意，那么明显，眼睛发了狠，轻手轻脚下了床，好在没有惊醒秦肃，只是这些轻微动作，就已经冒了很多汗，有些累，呼吸有些急促，上不来气的赶脚。

皇甫启环视一周，再找什么，依稀的月光，并不明朗，蹑手蹑脚来到烛台前，整个寝殿也就这个烛台可以利用，取下烛台，很沉，有些费力，走到秦肃面前。

看着秦肃刚毅的面容，想起来多年前的阿肃，用了全身的力气举起烛台，“阿肃”，闭上眼睛，狠心砸了上去。

一双鹰一样的双眼迅速睁开，看着眼前人，迅速打掉了烛台，“叮”，烛台是银质的，一声清脆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守夜太监。

“皇上！你没事吧？”，说着就要进来。

“滚！”秦肃低沉的声音从寝殿传来。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就跑开了。

漆黑的夜里，两人默不作声，静谧的房间里，两人就尴尬着一动不动。

最终，体力不支的是皇甫启，皇甫启缓缓后退，身形不稳，踉踉跄跄摔倒在地，“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去死！？”，恶狠狠的声音，还有着一丝啜泣的声音，肩膀不时地抖动着。

秦肃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向着皇甫启走了一步，缓缓伸出了手，想要扶着他站起来，可是听到最后一句，他犹豫了，又坐回了床上。

“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我去死？”，秦肃盯着那人，眼神有着哀伤。

“你杀了我弟弟，我难道不应该恨你吗？还是你希望一如多年前一样，让我爱上你？哈哈哈哈~”皇甫启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的那么僵硬，笑到最后有些嘲讽，换上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切~~，好笑！”，自嘲着。

“好，好，既然恨我，恨不得我死，那也得你有这个能耐！现在的你，哼，凭什么觉得能杀得了我？”秦肃看着曾经自己深爱的人，变得这么恨自己，要说没有后悔是假的，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无法再去改变过去，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

皇甫启缓缓伸出双手，放在眼前，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洁白的双手，自言自语一般，“是啊，我凭什么杀你？这双手，再也不如昔日，就连这具身体也是一个废物”，有些自暴自弃，可是，皇甫启猛地抬头，眼神深邃，充满恨意的眼神，“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秦肃，我会为我弟弟报仇的！”。

秦肃望着这样的皇甫启，也是无可奈何，醒来之后成为仇人，这个他想到了，只是当皇甫启恶狠狠地，尤其是带着强烈恨意的眼神，自己的心，如从九霄跌落至地狱，剧烈疼痛，这也许就是生不如死吧，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让他的启活下去，恨着也是好的，总是不会忘记的。

“你好好休息吧，朕还有些奏折需要处理。”秦肃无法与这样的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害怕自己一个冲动伤害他，启这样恨着自己，他了解，就想他知道母后被启杀了一样，难以抑制，只想报仇。

“咳咳~”，在秦肃的背影消失在寝殿后，皇甫启再也抑制不住，急促的咳嗽起来，一只手捂着嘴，很怕声音太大又将秦肃引回来，只觉得一股腥甜从喉咙间传到口腔。

皇甫启看着手掌中的斑驳血迹，有些自嘲，还真的是如秦肃所说，这副身体真的不能硬碰硬呢，那该怎么办？皇甫启挣扎着，缓慢的想要站起身体，可是有摇摇欲坠，他站不起来，已经这么虚弱了嘛？他不能在地上过一夜，他还要为弟弟报仇，大仇未报，又怎么能让仇人看笑话！

皇甫启没有了往日的尊严，一步一步爬向床榻。

秦肃并未走远，就站在外间的屏风后面，看着里面那脆弱而又倔强的人，不顾尊严，不顾脸面，只为求一线生机，也更是为了报仇，秦肃的脸上说不清是心疼，心疼那个人肯如此委屈自己，也不说清是恨，恨那个人不肯相信自己，不肯向自己表达那隐藏在心底的悸动！

皇甫启终于躺在了床榻上，盖上被子，陷入了沉睡，眉头是拧着的，也不知梦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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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就有敲门声响起，“叩叩叩”。

“司空公子，我是姜太医，我来为您诊病”，里面的人没有声音，姜太医想着，难道是人没醒，又继续说着，“司空公子，您醒了吗？我进来了。”说着就自己进来了，也没等里面人回话。

皇甫启已经醒来，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显得更加柔弱，也更加精美绝伦，穿着白色是里衣，有些凌乱，露出白皙的肌肤，甚是勾人，姜太医一进来就看着这样的画面，有些移不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以后还是烦请姜太医称我启就好，我是皇甫家的后人”，皇甫启虚弱着，说话有气无力的，但他知道，他不应该把对秦肃的恨转移到姜太医身上，他知道姜太医的为人，要不是他，自己也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乐修最后一面，甚至不能为乐修收尸。

“启公子，老臣来探望你的病情，公子不宜过度悲伤，凡事请节哀。”姜太医只能这样安慰，就低下头，跪在床边，诊脉了。

“谢谢姜太医的仁慈，能让我看见乐修最后一面，我知道你一定是费心了，谢谢。”皇甫启自然是知道眼前的这个太医是个好人的，但是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谢谢他。

“我也是看不下去”，说着就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其实，启公子，皇上还是很在乎你的，虽然我不知到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皇上眼底的情意……”，姜太医还没有说完，便被皇甫启打断。

“够了！我不想知道他的任何事情，我只知道乐修死在他手里！”，皇甫启怒吼着，让姜太医明显一愣，毕竟温润如玉般的公子，竟然有着这样骇人的一面，生气的皇甫启，是阴暗的，是让人战栗的，姜太医看得分明，乖乖的闭上了嘴，不该说的不能说。

两人这一刻有些尴尬，还是姜太医找了借口，出去开药、煎药，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如往常一样，只是再也没有替乐修和秦肃。

皇甫启也冷静了下来，声音小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得见，也不知到底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别人说，“对不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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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皇甫启又做了一个梦，亦真亦假，似幻似真。

一个小小的男孩子，明明自己比起那些人高马大的人来说太渺小，还是毅然决然的挡在自己身前，说着大人一般的话，“这是我未来的媳妇，将来东秦的皇后，谁要是敢无礼，那将来等我成了皇帝，我第一个就要灭了他…”。

一个软软的小女孩，很可爱，嗫喏着，“你为什么保护我啊？…”。

小男孩很是骄傲，趾高气昂，信心满满的，还有些撒娇，红着脸，似乎是害羞了，“因为你是我未来的皇后啊！要是连你都保护不了，那以后还怎么平定四海！…”

桃花树下，花瓣飘落，让树下的小女孩更加柔美，摄人心魂，“喂，你看什么呢？我等你半天了…”

小女孩洁白的小手，缓缓伸出来，“这个送给你…”

小女孩抿着唇，眼神很慌，躲躲闪闪的，可是小男孩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不曾移开看分目光，这给了小女孩很大的鼓励，轻轻地将声音传达至小男孩的心底，直至满满的溢出来，填的满满的，胀胀的，“匕首和玉佩是一对，我们以后还会遇到的…”

这一夜的皇甫启是开心的，就连睡着了，都笑出声音来，不曾想过，自己也会因为一个梦境，而如此直率坦白的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

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进启安殿，看着床上柔弱俊美的美人，傻傻的开心的笑着，没有一丝防备，脸上如春风沐浴，带着深情，让这个床榻前站着的人，不由得看呆了。

“这便是秦肃深爱的人吗？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