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近黎明,天光划破黑夜,送亲的队伍也进了鄑国城门。
虞霜霜浅眠,一路上坐在轿子里也没能睡熟,索性直接通了个宵,一夜没合眼。
一夜不曾休息过,如此匆忙,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在意。
脑子昏沉沉的,她掀开帘子想借着晨风醒醒神,这才知道炎日高挂,天色不早了。
城楼,高阁,酒肆,客栈,一切本该与她这样一个普通人完全没有关联,因为奇怪的展开,而导致她不得不依附于现存世界。
可她现在耳失了聪,还要在第一天就嫁人……
人生真是无常。
她尚未能够感慨到人性的复杂,就要强硬接受现实了。
轿子停下了,头上的红盖头遮住了双眼,她只能隐隐感觉到有个人将自己背了出去。
那人似乎身体很虚弱,脚步不稳,她刚出了轿门,就觉得他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她紧张地靠着这人的背,大气不敢喘一口。
新郎府上很大,那人背着她走了许久,穿过长亭,才终于到了大堂。
她听不见声音,有个嬷嬷在一旁拍她的肩,示意要行礼了。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算是没出什么大状况,她被人搀着进了房。
按照她所知的,现在只要等着新郎就行了。
一看就知道两人是不熟悉的人,就结为结发夫妻,古代的婚事也太草率了……
她在屋里静静地等着,期间在想要不要逃跑,可她听不见,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不过,那个新郎感觉很虚弱,应该不会……这时候还要提枪上阵吧?
她的想法放飞天际,还在愁自己突然成了人妻的时候,隔着一堵墙的距离,另一个房间哭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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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儿……呜呜呜我苦命的孩子……才到弱冠之年便……”
谢祈,是将军府次子,也就是新郎,自幼体质差,属于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病秧子。许是近日身体不佳,加上情绪波动,刚刚倒在了卧房前,被发现时已然没了呼吸。
哭声最大的是他的生母祝氏,将军府大夫人,她膝下二子,长子荀,次子祈,前一个亡于战事,后一个亡于病症。
命运为她寻得一位如意郎君,两家结为姻亲,不过四年,便有了子孙。
谢荀自小随父习武,年纪轻轻就可以披上戎装,征战沙场,而后带着荣耀凯旋。
可世事难料,一场鄑嘗两国交战,谢荀跟着老将军一同出征,却身死异乡,尸首不明。
祝氏失了夫,还丧了一子,对天生命途多舛的次子谢祈更是关爱有加,无微不至。
但先皇对将军府早已心有芥蒂,边境战事再起,本想趁此重夺回兵权,却是没有料到。
幺子谢雬一夜觉悟,背负将军府的命运,一战成名。光荣的战绩同那年的谢荀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了再收回兵权的借口,先帝抱憾此事而终,太子继位,率先给了将军府一个重击。
那便是接受了敌国为停战而联姻的建议,将和亲公主同将军府次子许了婚事。
这一道圣旨狠狠给了将军府一个有力的耳光,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故而祝氏对于虞霜霜这个外姓人可谓是心情复杂。
“雬儿,去看看那个……”她尚且没想好如何称呼。
他们已经是拜堂了,可祈儿尚未同虞霜霜行房,人已……
谢雬听了主母的话,默默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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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房门开了,虞霜霜听不见,直到面前人走到跟前,才紧张起来。
面前的人,是她礼节性的“丈夫”,尽管他不是昨夜见到的那个面若冰霜却又温柔到极致的男人,但谁能保证,带星号的攻略人物只有一个呢?
虽然她先前只在一世界看到陆朝礼有那个特殊的星号,但这不是那个世界,况且她对这些消息也只是仅凭己见罢了。
谢雬近了一步,犹豫不决地站着。
和亲公主听不见的这件事,估计只有将军府上下知道,也只能把这事封死在府内,毕竟她的作用,就是被圣上用来折辱将军府罢了。
房内无声,虞霜霜干等着,不敢动作,而那人又不见掀盖头的动作。
她自己揭了盖头,终于看清眼前人。
“不是,”谢雬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我……”
他支支吾吾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他头上的好感度现在已经是28了,或许他就是喜欢这样柔柔弱弱、让人心疼的女子?
虞霜霜伸手,像最初他那样,在他手心写下“我的夫君是谁”。
女子肌肤细腻柔滑,她手指碰到的地方有些痒,谢雬收了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紧了紧拳头。
他思索着措辞,不知如何把噩耗告诉眼前的女子。
虞霜霜看出他的为难,没在多说,只问了句“他人呢?”
谢雬没作声,只书“早些歇息”,便出去了。
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