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他记得她以前的速写本里，画过很多次芦苇荡。

简一的指尖在杯沿轻轻划了一圈，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让严浩翔有些意外，他连忙起身。

严浩翔我去开车，你要不要换件厚点的外套？郊外风大。

她没说话，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再次出来时，她穿了件浅灰色的风衣，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严浩翔看着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样子，可她眼底的疏离又立刻把他拉回现实。

车程比想象中长，车厢里一路安静。

严浩翔放了首轻音乐，音量调得很低，怕打扰到她，又怕气氛太过沉闷。

简一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湿地公园，芦苇果然已经开花，大片大片的白色在风里起伏，远远望去真的像一片柔软的海。

严浩翔停好车，想替她开车门，她却已经自己推门下了车，快步走向芦苇荡边的木栈道。

他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看着她站在栈道尽头，风吹起她的风衣下摆和束发的丝带，她微微仰着头，看着漫天飞舞的苇絮，眼神里难得有了一丝松动。

严浩翔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阳光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画面温柔得像一幅画。

可他知道，这幅画里没有他的位置。

她站了很久，久到风都渐渐停了，才转身往回走。

经过他身边时，脚步没有停顿，像只是路过一个陌生人。

严浩翔连忙跟上。

严浩翔要不要去前面的亭子坐会儿？我带了水和饼干。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顺着栈道往前走，算是默认。

坐在亭子里，简一从背包里拿出速写本，开始低头画画。

她画的是远处的芦苇，线条干净利落，却没加任何色彩。

严浩翔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握笔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拿出水递给她，她接过去喝了一口，又放回石桌上，继续画画。

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可严浩翔却觉得，这样的沉默比在公寓里轻松些。

至少这里有阳光，有风声，有流动的风景，不像房间里的沉默，总是带着沉甸甸的压抑。

严浩翔以前……

严浩翔犹豫着开口，又很快闭上嘴。

他想说“以前你和马嘉祺也常来这种地方吧”，可话到嘴边才想起，那些回忆是她的禁区，他没资格提起，他也不想提起。

简一的笔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片平静的淡漠，仿佛在说“没必要说这些”。

她低下头，在画纸的角落添了一只飞鸟，孤零零地掠过芦苇荡，没有同伴，也没有归处。

严浩翔看着那只飞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带她来这里，以为能让她开心一点，却忘了，无论走到哪里，她心里的孤独和漂泊都不会消失。

她没有家，所以看什么风景都像在流浪；她心里装着恨，所以再美的画面都画不出色彩。

夕阳西下时，他们准备返程。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依旧安静，可严浩翔却觉得，刚才在芦苇荡边看到的那一眼松动，已经是难得的恩赐。

他知道这场“逛逛”改变不了什么，她不会因为一次出游就原谅他，心里的恨也不会因为一片芦苇荡就消失。

可他还是贪心的，希望这样的时刻能多一点，哪怕只是沉默地同行，哪怕她的风景里没有他，至少……他能陪她看看这世界的光。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严浩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他知道，回到那个没有温度的公寓，沉默又会变回压抑。可至少此刻，他还能和她一起，看看这落日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