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
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像捅破了积蓄多年的堤坝，捂着脸蹲在地上，眼泪从指缝里往外涌，却一边哭一边笑：
“报仇…”
一个女子别过脸，肩膀剧烈地发抖，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却越抹越湿。她想起被苍玄子毒死的儿子，想起自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日子，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愤怒、绝望，全化作滚烫的泪水砸在衣襟上。
五十几个人渐渐抱作一团，哭声混着细碎的呜咽，却没有半分悲戚，全是压抑多年后的释放。
有人互相拍着背安慰，拍着拍着自己也红了眼；有人攥着同伴的手，指甲掐进肉里却浑然不觉，嘴里念叨着亲人的名字，还有人望着屋顶，眼泪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嘴角却咧开了释然的笑。
杨清站在人群外，看着这一幕也红了眼眶，却没哭，而是缓缓开口，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哭完就擦干眼泪！往后我们学本事，报血仇，替我们自己，也替那些没能熬过来的姐妹！”
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姑娘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亮得惊人。阿桃抹掉眼泪，攥紧拳头：
“我学！我要学毒，再也不让人欺负我们！”
“我也学！”
“还有我！”
此起彼伏的应答声撞在屋梁上，嗡嗡作响。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姑娘们带泪的笑脸上，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
苍玄子从未想过，从来都是掌握他人生死的自己，这一次居然要任人鱼肉。
他刚开始还叫嚣着北荒不会放过他们，可随着时间过去，他开始慌了。
就算北荒不会放过他们又怎么样？他还是会死，况且北荒王真的会迁怒于他吗？也不一定吧？
这般想着苍玄子开始求饶，甚至想要用自己知道的各种秘密换他出去，李沉舟对此十分感兴趣的和他谈了不少，承诺自己不会杀他。
苍玄子大喜过望，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尽数告知李沉舟，本以为自己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却不想这一日被带到了祭坛。
他茫然无措，抬起头看到的便是依靠在柱子上艳丽妩媚的朵兰，以及她身后的那些女子的时候顿时脸色大变。
祭坛的青石板还凝着昨夜的血渍，被正午阳光晒得泛出刺目的暗红。苍玄子被粗麻绳捆在曾经悬挂药引的石柱上，破烂的道袍沾满尘土，头发黏腻地贴在脸上，早已没了半分城主的威仪。
当看清朵兰身后那五十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他浑身猛地一颤，原本还在哆嗦的嘴唇瞬间失去血色，只剩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那些曾被他按在药池里试毒的姑娘，曾被他逼着给死士喂血的少女，曾被他当作玩物肆意打骂的女子 ， 此刻她们站得笔直，虽脸上仍有伤痕，眼神却如淬了冰的刀，直直剜在他身上，仿佛要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苍玄子脸色苍白，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抬头望向祭坛上首的石椅：
“李沉舟！你言而无信！”
石椅上的男子玄袍垂落，银发被阳光镀上金边，正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枚玉扳指。听见控诉，他抬眼时眼底无波无澜，甚至还轻轻挑了下眉梢，摊开双手十分无辜：
“苍城主这话可就错了。”
他的声音清冽，透过祭坛的空旷传得很远：
“我确实说过，不会取你的性命，你瞧，你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
“你！”
苍玄子气得浑身发抖，绳子勒进皮肉的痛感都盖不住心口的惊怒：
“你把我带到这，让这些贱人看着我， 你分明是要借她们的手杀我！”
“借刀杀人？”
李沉舟低笑出声，指尖敲了敲石椅扶手：
“苍城主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她们要报仇，我不过是给她们一个机会，你说了秘密，我也没杀你 从头到尾，我可没违背半句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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