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比比东的指尖在千仞雪腕间停顿的刹那，指甲几乎要刺破那层覆着淡金纹路的皮肤，却在触到女儿体温的瞬间骤然蜷成温柔的弧度。鎏金权杖斜撑地面的声响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恐惧。恐惧于女儿眼底那簇名为"希望"的光，太像当年自己捧着玉小刚的情书时，倒映在瞳孔里的朝阳。

"是唐三？"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裂成两半，前半句是教皇的森冷，后半句是母亲的颤抖。权杖顶端的蛛皇宝石亮起又暗下，如同她反复灼烧又浇灭的妒火——妒嫉那个能让女儿眸中泛起涟漪的少年，妒嫉他能以如此轻捷的姿态，叩开自己用二十年蛛网重重封锁的心扉。

"这里曾为一个男人疼过..."

当她抓住千仞雪的手腕按向自己心口，掌下跳动的脉搏与女儿的剧烈共振。二十年前，玉小刚没有支持她；二十年后，她决不允许女儿重蹈覆辙。可触到千仞雪腕间那道极北冰髓留下的淡疤时，她忽然想起自己亲手为女儿熬的药汤——每一碗都混着三块十万年魂骨的碎末，却抵不过唐三在极北冰原找了三天三夜求得的药草。

比比东的余光扫过天使壁画上被权杖阴影扭曲的圣光。她看见女儿发间的蓝银草辫随着转身的动作扬起，发丝末端还沾着星斗大森林的夜露——那是昨夜唐三冒险送来的情报，藏在蓝银草花苞里的天斗贵族密档。原来早在自己察觉之前，女儿已用这抹绿色，在权力的蛛网里织出了透光的缝隙。

"帝位与他..."

话未说完，比比东已在千仞雪的瞳孔里看见答案。那不是妥协的柔光，而是帝王特有的狡黠——像极了当年自己在猎魂行动前，抚摸着蛛皇权杖时的眼神。她望着女儿摸向心口的动作，知道那里藏着的不是定情信物，而是能调动星斗商盟三分之一兵力的暗纹令牌。原来她的小天使早已学会，将爱情淬炼成权力的利刃。

殿外阳光灼烧着千仞雪的披风，比比东望着那抹金色逐渐缩小成光点，忽然想起她三岁挥剑时，剑锋划破自己指尖的场景。那时女儿举着带血的剑笑，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征服世界的光。如今这道光里多了抹蓝色，却让她更像真正的王——因为真正的帝王，从来不会被感情囚禁，只会将其锻造成王座的基石。

蛛皇权杖顿地的声响里，比比东凝视着地面那朵蓝银草与蛛丝交织的花。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极了千仞雪刚出生时，落在她睫毛上的第一滴晨露。她忽然笑了，指尖抚过权杖上的蛛皇纹章——原来最锋利的爪子，从来不是武魂的倒刺，而是让敌人以为握住了你的软肋，却不知那已是你设下的陷阱。

"原来如此..."她低笑出声，声音里带着释然与狠厉。

唐三的指尖深深陷入胸口，仿佛要将那抹刺痛剜出。远处武魂殿的金光穿透雨帘，在他瞳孔里碎成万千金箔，每一片都映着千仞雪的影子——是她释放武魂时眼底的冷傲，是她接过草药时指尖的微颤，是她转身离去时披风扬起的弧度。

喉结抵着紧绷的青筋上下滚动，他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闷响，像被囚禁的兽在撞击牢笼。

“千仞雪...”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被暴雨撕成碎片。蓝银草在剧痛中不受控地生长，缠上他的手腕又迅速退去，留下细密的血痕——正如她在他生命里的存在，靠近时是温柔的藤蔓，离开后是灼人的烙印。

掌心的痂再次裂开，血珠混着雨水滴在青石板上，洇出的痕迹竟与她发间金饰的纹路惊人相似。他忽然想起她说过的话：“当你看见我戴上皇冠，就当我已经死了。”可此刻胸口的疼痛却如此鲜活，鲜活到让他想起她脖颈间那令他沉迷的味道，想起她翻阅兵书时无意识咬唇的模样。

雨幕中，武魂殿的金光突然暗了一瞬，像极了她每次见到他时，眼底骤逝的柔光。他踉跄着向前半步，蓝银草本能地探向远方，他忽然笑了，笑声混着雨水落进衣领，凉得刺骨——原来最疼的从来不是预言中的对立，而是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用目光触碰她的牢笼。

“你锁在金笼里，我困在执念中。”他对着金光轻声说，任由蓝银草在暴雨中织出她的轮廓，“可我终究要亲手劈开这笼子，哪怕你的眼神里，只有权柄的寒光。”

“三哥。”宁荣荣的声音穿透雨幕，她撑着伞蹲在他身侧，发梢滴下的水珠混着他的血，在青石上洇开暗红的花，“你看见的...是未来吗？”

唐三凝视着武魂殿方向穿透雨云的金光，忽然把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在疼。不是因为预言，是因为她的眼神。”他喉结滚动，“小雪从来不是天使，她只是个被锁在金笼里的孩子。”

宁荣荣怔住。她想起第一次见千仞雪时——她救她性命，是那样的霸气侧漏，之后她毅然决然去史莱克找她，她很难相处，可她很喜欢跟在她身边，她虽然不经常理她，但又会保护她，她何等的骄傲和任性，眼底却藏着与唐三相似孤独。

暴雨渐急，武魂殿的金光却始终明亮。唐三忽然站起身，蓝银草在他身后张开，如同一双想要拥抱却不得的手。他对着那抹金光轻声说，声音里有痛楚，有固执，更有化不开的温柔：“就算全世界都把你当天使，我也要做那个告诉你‘你可以只是千仞雪’的人。因为我知道，笼子里的鸟啊……早就该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