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皎在山门口磋跎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开始不耐烦了。
她坐在两个师兄后头的石头上,百无聊赖地伸手想拔草,又在接受到燕阙的注目后老老实实松了手,待他转过去后又蠢蠢欲动。
她当然知道哪怕转过去了燕阙也能用神识探到她在作何,但她依旧乐此不疲,此举也算是自娱自乐了。
直到身后传来青年温润熟悉的嗓音:“娇娇?”
她先是瞥到了亲传弟子们统一的青色道袍的边角和上面精细的花纹,再是觉得头上一重,便装了起来:“大师兄,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青年却没有放下手的意思,温温和和地”嗯”了声,转而同另二人打招呼。
师只第二人对视一瞬,青年微微弯了弯眼,便各自了然地移开视线。青年便又低头,不徐不疾地问:“今日日课都做了?”
“做完了哟!”她躬身溜到一边,躲开他的“魔爪”,“我今天……呃,丑时便起了!”
“起那么早,不怕长不高吗?”青年笑道,“昨天你可是大半夜才睡的。”
她应该是白了他一眼吧?
燕阙不太确定地想。
“都怪三师兄!”
哦,那就是确实白了他一眼了。
白皎皎围着他打转:“是他非说冥想一晚上起来也很清醒——而且灵力多了对改善体质有好处,有助于长高——好像是重塑?结果我冥想了半天,越来越困啦!”
江皠没忍住,“哧哧”笑了起来。
师兄弟二人齐齐转头看他 ,眼神中带有几分提醒,他马上反应过来,看看天看看地,紧接着干咳几声,开始装傻:“今日有点冷啊……确实快要入冬了。”
话题转移得主硬,不过小姑娘没听出来,“入冬好呀!但是我记得三师兄不是早就筑基了吗,筑其之人寒暑不侵,这是师傅说的…”眼见她又要讲个没完没了了,青年及时打断了她:“好了娇娇,我今天要炼一炉聚元丹,你可以帮我处理聚灵草吗?你看啊,今个儿是初三,是每月采买的日子,物芳斋的弟子们都下山了,阿濯又要守山门,我一个人忙不太过来…”阿濯是燕阙的小名。
她还惦念着她的二师兄,有些迟疑:“可是…”
“嗯?”
“我要第一个见到二师兄哎?”
青年哭笑不得:“他还有三四日有余才回来,你现在开始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唉——?”
两人言语问,已经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了。青年远远地回头冲燕阙点头致意,回身拉住小姑娘,转瞬间没了影。
燕阙见两人从视线中消失,才转身过来。“你差点说漏嘴了。”
江皠也敛了笑意:“这次是我嘴快了……抱歉。”
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白皎皎那特殊的体质,一时间齐齐陷入了沉默。
一道清朗的嗓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二位……”
“敢问此地可是羲和门的山门?”
燕阙抬眼,少年灿烂的笑容率先撞入眼帘。他随意扫了眼,面前这个明显是领头人之一的少年身着月白色打底,黑色藤形纹路镶边的广袖道袍,腰际坠一块剔透晶莹的白玉,手中持了一把看似轻巧的剑。他身后的弟子们则是清一色的广袖浅灰衣袍,同样藤形纹路镶边,不过他们的纹路浅上不少。他们当中基本上的人脖颈上都挂了条水滴状的透明坠,此外手中并无他物,只有少数人带了剑。
燕阙和江皠对视一眼,明显都认出来了眼前这批人的身份。
江皠笑盈盈地迎上前,拱手行礼:“正是。”
少年回以一礼:“归澜门,萧挽奉。”
意料之中的答案,江皠应到:“在下江皠。”
萧挽奉转向燕阙:“燕兄,别来无恙。”
燕阙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有些反常地失礼了,江皠暗想,面上却是不显:“诸位远道而来,请先随在下上山休整,门内已为诸位安排好了住处。”
面上不显归不显,嘴上的客套话不停,领人上山的活他也不动声色地揽了过来。燕阙心下一动:“我领他们上山吧。”
少年声音清冷十带了几分变声期似有若无的喑哑,说完,便经自转身上山,萧挽奉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同江皠客套了几句就率先跟了上去。
江皠倒有些看不明白了。
燕小阙就要是讨厌这人,怎么还凑上去呢?
难道是两人关系很好所以才一副无所谓又随意的相处模样?
也不像啊?
另一厢,萧挽奉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凑了上去,撞了撞燕阙的胳膊,“燕兄,许久不见,怎么还是这副模样啊。
燕阙瞥了他一眼:“如何?”
“虽然你没问,但是我呢善解人意——我师兄也会来哦。”
“哦。”
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嘴角的弧度却向下压了些:“与我何干。”
萧挽奉有些疑惑:“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燕阙皱眉:“无稽之谈。”
“啊?”他更疑惑了,“你总不会喜欢他吧?”
燕阙应该是打了个寒战的,他用一种难以言状的表情看向萧挽奉:“胡说八道本事见长。”
“啊?”萧挽奉没反应过来,他明明是认真在发问的啊?燕阙为何说他胡说八道?莫非……“你恼羞成怒了?我说中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不会吧?!”
燕阙莫名地答:“什么说中了,什么不会吧?”
于是脑回路逐渐开始背道相驰的两人,仗着自己在身边没下结界,旁人无法听见,肆无忌惮地鸡同鸭讲了一路。
完全没明白他在讲什么的燕阙最后也没听明白。
而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萧挽奉一本正经地陷入沉思。
在燕阙领着他们到院子外,推门而入的时候,萧挽拳一脸沉重地喊他:“燕兄。”
“虽然你的喜好有异于常人……”他咽了口唾沫,认认真真地说:“但是我会为你保密的。”
燕阙没听懂,只当他失心疯,撤去了二人周围的结界,领着一众人进了院子。
“论道会期间这处院子都属于归澜门使用,届时院门外会挂上贵门的标识。方才来的途中经过的那处长廊交汇口,沿河流上游走便是食肆,未辟谷的弟子可前往用餐,膳食一概免费。沿下游走有几处公共汤池,对于伤势恢复有促进作用。另外有任何内务方面的问题都请找物芳斋的弟子——每个山头上都可以找到物芳斋。其余各项细则,请自行前在长廊入口处的石碑观看。
燕阙一口气讲完这一长串话,冲众人致意,就自行离开了。
只不过那样子怎么看都有几分不欲与萧挽奉多言的意味。
是害羞了吧,燕兄。
对自己的判断迷一样自信的萧挽奉,抬手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