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车的老马啃着青草,狐狸精趴在门口,只听的莲花楼里“哐当”一声,循声进去,却见李莲花站在桌边撞翻了一个凳子。
“唉,李莲花,你怎么了?”顾清辞连忙上去扶住他,看到他的眼睛失焦,她抿了抿唇,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李莲花抬手想要握住了她的手腕,落空了一次,第二次才抓住她的手腕,微微偏头看向她,“我、我没事……”
他的声音颤抖着,此刻眼神黯然,紧攥着疼痛来袭的心口,只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只是旧疾发作,你……”
话音未落,他浑身颤抖,薄汗已爬了满额。
“你别说话了!”顾清辞连忙扶着他到榻上坐下。
李莲花立刻艰难地盘坐运功,青碧的毒气隐隐在他脸上、脖颈、手背等可见的血管静脉中浮现游走。
他眉宇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运功的手颤抖得厉害。
顾清辞蹲在他身前,看着他痛苦的神情,抿了抿唇。
方才她给他搭了脉,他中毒已久,每次发作都痛苦得很,怪不得他做的菜,他自己尝不出好不好吃。
她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坐在一旁,盯着炉上的药罐发起了呆。
窗边炉上药罐中的汤药烧开了咕噜噜的声响格外清晰,将李莲花带入残酷的旧梦。
海浪汹涌跌宕,桅杆在剑光间崩裂,李相夷持剑冷目看着眼前横刀相对的笛飞声。
“我师兄单孤刀的尸身在哪儿?”
对面的人不作答,带着全然被激起的兴味横刀而来,刀光剑影,浪声激荡,爆裂声顿起,伴着笛飞声嘲讽声。
“李门主,你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喜欢当英雄。”
血色在海水中漫开,伤痕累累的李相夷沉入海中,下坠,视线昏沉间黑暗完全袭来,一阵剧烈的海港卷住了他。
李相夷被冲到岸边,奄奄一息的他奋力睁开眼,世界忽明忽暗的,让人不安。
他满身血痕,狼狈踉跄地走入街道,路人避闪着他。
街道上狼藉一片,路面散落着各色货物,小摊位七零八散瘫倒路边,商户清理抱怨着,“乌泱泱一群人上了山,又打下来,今日才安宁,真是神仙打架咱们凡人遭殃!”
“呸!什么神仙!那些个江湖人,什么门什么盟,成日除了争来抢去、祸害别人,还会什么!”
指责声空洞地传入耳中,李相夷脸色青白,艰难喘息着。
他踉踉跄跄地到了四顾门大门外,撑在门框上看着里面,里面一片败落萧索,受伤的门众颓然坐在院内,一素衣女子带着大夫给他们看伤。
隐约听得大堂内激烈争吵,声音又似很遥远。
“门主生死不明,你们要分家?!”
“四顾门死伤大半,因为谁?”
“谁敢踏出门,我杀了谁!”
“若非门主争强好胜一意孤行又怎会如此!”
“别吵了!”顾清辞抬手拭去脸上的血迹,从旁边走过来,剑上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现在最重要的是收拾残局,寻找门主……”
一个锦衣青年也站在人群中轻喝,“四顾门今日局面虽是相夷自负之举造成,但他定不愿看到各位在此相争……”
顾清辞偏头看向他,冷声道:“不会说话就别说!”
面容哀痛的素衣女子似感应到什么,看向大门处,李相夷忙避开身子,跌跌撞撞而去。
“阿娩,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了相夷……”素衣女子说道。
“在哪?”
顾清辞追了出去,却没有看见李相夷的身影。
视线昏沉、忽明忽暗中,李相夷几乎不知自己在何处,朦胧中一个身影向他走来。
佛香袅袅,李相夷盘坐榻上,医僧无了为他治疗,金针刺入脑,他痛苦至极,无了运功,他满脸青碧之气浮现,脸上的皮肤都在抽动一般,一口黑血吐出。
无了拍出金针,又再次运功,全身经络急剧抽动致使他疼痛难耐、满身大汗,一声嘶哑痛苦的嘶吼,无了收功。
李相夷的头无力垂落、披散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面容,虚弱道:“和尚你又用这梵术跟阎罗王抢人了……”
无了自他身后起身:“老衲何德何能,是李门主命不该绝。李门主全身筋脉寸断、碧茶之毒也早蔓延全身,若非你自有绝世无二的内功心法‘扬州慢’守住心脉一丝生气,老衲也回天无术。”
他端起屋中的药炉,倒了药递给李相夷。
李相夷垂头对着汤药中印出倒影,神色微顿。
无了说:“梵术本只是续筋接脉之法,金针也只能将入脑的碧茶之毒引出,无法真的解毒。老衲挽回不了李门主一身绝世功夫,只勉强留下你一成内力,四十九道金针之苦也让你容貌大改,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