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声认认真真地听着表婶说着婚礼的流程,还拿纸笔记了下来,怕自己遗漏了什么细节。
但他也知道,自己做的可能是无用功,他可能永远都不用不上。
最后一天的夜里,凌汐被脚踝上突然的冰凉惊醒,睁开眼看过去,慕声的手正覆在她脚踝上。
少年长而密的睫毛下是纯粹黑亮的瞳仁,眼型犹如流畅的一笔浓墨划过,在眼尾挑起个小小的尖,眼尾微微发红,妩媚得不动声色。
这个角度,越发显得他的美锐利而无辜。
可这看着无辜的少年却将一个坠着小铃铛的脚链系在了她的脚踝上。
“你做什么?”她动了动,脚踝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像是风铃拂动,清脆又温和。
“真想将你锁起来。”慕声的语气宛如嘲笑,嘲笑自己的妄想。
“你好像总是患得患失的。”她坐起身子,捧着他的脸,与他对视,“慕声,子期,别不开心嘛。”
她亲了亲他的脸颊,见他还不开心,吻上了他的唇。
他像是困兽一般,挣脱了牢笼,一切一发不可收拾。
唇舌交缠,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落滴答,淅淅沥沥的像是击出了某种旋律,令人不禁放松心神。
铃铛内的珠子轻巧地滚动,叮当作响。
“可以么?”
他的手触到她那根红色的绦带,细细摩挲,将它缠绕在指尖。
“……嗯。”
屋里顿时响起了细细密密的铃音,似乎每一颗都在欢呼,每一粒都在雀跃。
窗格影子投在床上,斜斜地拉成一个梯形。
大树枝叶被雨水濯洗过,青翠欲滴,茂密的树冠在二层窗外,仿佛一朵绿云。
凌汐清醒过后,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由得冷笑一声。
“胆小鬼……”
“叮铃铃”的细小的铃铛声传进耳朵,慕声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
“子期,你怎么在这里,我方才醒来,一直找到你。”她走上前来,委屈地看着他。
慕声呆呆地望着她,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本以为七天的美梦已是奢侈,上天却眷顾了一次,将他的美梦延长。
他愈发认真地学了起来,讨教着表婶一些婚礼的细节,还有嫁衣、宅子什么的。
他沉浸在这美梦中,又担心突然有一天从睡梦中醒来,一切都破碎。
看到慕声因为婚礼的事变得憔悴起来,凌妙妙啧啧了几声,一脸的感慨。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啊?一直哄骗他,到时候他要是发现了,你可就惨了。”
凌妙妙拉着凌汐躲开了慕声的监视,小声和她絮叨着。
凌汐莞尔一笑,“他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你就这么有信心?”凌妙妙挑眉看着她。
“是我对他有信心。”凌汐喊道。
“啧啧,那你是一点儿都不心疼啊,看他这一天天担惊受怕,患得患失的样子……我瞧着都可怜,你可别玩脱了啊。”
“……嗯。“
大船缓缓经停于无方镇,只见茫茫大雾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将整个镇子笼罩。
码头处只见浓雾缭绕,看不见一个人影。
经久不散的大雾和茫茫水汽,使得这里看起来总有种半梦半醒的迷蒙感。
“行李给我吧。”
慕声低眉望着凌汐,语气中带着几分温软的央求,仿佛是在请求一个珍贵的礼物。
他伸出修长的手,掌心朝上,静静地等待着。
凌汐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包裹塞入他的怀中,提起裙摆,脚步轻盈地下了船。
慕声微微勾唇,跟在她身后。
他的脊背紧绷着,透露出他初来陌生地方,对陌生环境的警惕与戒备。
唯有他扎高的头发上那条绣着莲花纹饰的发带,似乎在这朦胧的雾气中放松得很,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带着几分慵懒与惬意。
还没下船的凌妙妙看着两人的背影,啧啧出声,瞧瞧,黑莲花都被驯成忠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