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沈翊从来没有在晚上到过墓园，即使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也难免觉得凉风阵阵，他缩了缩脖子，以前很少在这个时间外出，没想到白天那么热晚上却挺冷的。

许老师的墓碑就在这片墓园，沈翊走过的时候，还看到了墓碑前有新摆的鲜花，想来是许思文来过了，杜城伸手拉住了沈翊的胳膊，朝不远处看去：“周瑾。”

晚上的墓园为了省电费只有间隔的几个路灯开着，昏黄的环境，沈翊顺着杜城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男孩，靠在一个墓碑上，看不清面容，但是他很确定这个男孩就是周瑾，杜城这几天一直都穿着战术背心，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后面的沈翊，收回了放在枪把上的手：“在我身后，小心。”

沈翊拍了拍杜城的肩膀，自己抬步走向了周瑾，靠在墓碑上的周瑾，看到杜城和沈翊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也不知道是在惊讶这个时间也有人像他一样来到了这片墓园，还是在惊讶眼前眼熟的人。

“是你，那个叔叔。”周瑾站了起来，身上依旧穿着那天杜城和沈翊见到他的时候穿着的校服，裤脚的褐色污渍颜色越发深，周瑾的目光越过沈翊看向了他身后的杜城，他记得这个叔叔，问他需不需要帮助，这是这段时间，唯一一个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的人。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沈翊看清了周瑾身边的墓碑上的名字，回头看了一眼杜城，确认是他的奶奶的名字，看来他们并没有找错人。

周瑾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奶奶的墓碑，又靠着墓碑坐了下来：“来看看我奶奶。”他摸了摸自己奶奶的照片，逆光看向了站在自己旁边的人，他犹豫了一下：“你们呢？也是来看人的？”

周瑾从来没有想过眼前的这两个人是警察，大半夜的来墓园肯定是来祭拜的，他垂着头坐在自己奶奶的墓碑旁看着天空，北江的空气污染并不严重，天气也很好，夜晚总能看到星星点点，杜城将沈翊拉到了自己身边才开口：“来看人，这么晚你不回家？”

周瑾似乎被什么打动了，他看了一眼杜城又迅速的低下了头：“我没有家。”

周瑾的情绪很稳定，16岁的少年杀害了自己的父母，现在坐在自己奶奶的墓碑旁说着这句话，沈翊脑海中突然就想到了杜城在车上对周瑾的分析，他默默的又在心里加上了几条——道德白痴、缺乏自然情感、 对自己的行为从不后悔，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啊[1]。

“上周五晚上你在哪里？”

杜城似乎没有多少耐心和面前的小孩慢慢聊，他蹲下来直视着周瑾，一只手抓住了周瑾的手腕。

16岁的男孩，完全不是杜城的对手，他尝试着挣脱无果后，就安静了下来：“你是警察 ，”周瑾有些意外眼前人的身份，他又朝着杜城身后的沈翊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似乎在说——警校也要这样的人，“上周五晚上我在家里。”

周瑾安全不紧张，他的淡定已经超越了沈翊所知道的16岁少年面对这样情况的情绪，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将周瑾作为嫌疑人带回去，能做的就只能是带回去问话，然后放人。

“你父母死了，你知道吗？”杜城看了一眼周瑾的裤腿，深褐色的血迹在蓝色的校裤上越发明显。

周瑾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脚，将腿大大方方的伸了出去，昏黄的灯光下，沈翊觉得眼前的仿佛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大大方方的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怎么能不知道呢？是我干的啊，”周瑾笑了两声就站了起来，将自己的手伸到了杜城面前，“叔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杜城皱着眉头将手铐扣上周瑾的手才回答了周瑾：“什么问题？”

“我会被判死刑吗？”

这个问题对现场的两个大人都有很大的冲击，一时之间杜城和沈翊根本想不出来该怎么回答，以及周瑾问出这个问题是出于什么原因，杜城拍了拍周瑾身上的泥土才开口回答了问题：“根据我国现行的法律，你是未成年犯罪，不会判死刑的。”

“不会吗？”周瑾似乎有些失望，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奶奶的墓碑，闭上眼睛站了一会，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叔叔，我是故意的。”

周瑾笑了笑，手上手铐的声音在安静的墓园中十分清晰，周瑾的笑声传入沈翊的耳中，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下一秒杜城温热的手掌就覆上了他的后颈。

“没事，回去吧。”他转头看向杜城，杜城的眼睛很亮，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周瑾的笑声在这一刻似乎成了背景声，沈翊点了点头，后颈的温热在杜城的手拿掉之后久久没有散去。

沈翊和李涵站在监控室看着审讯室内的场景，周瑾一脸放松的坐在椅子上，环顾着四周，沈翊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进审讯室，好像也是这样。

“怎么回事他？”李涵有些吃惊，“所以真的是他杀了自己的父母吗？”她瞬间觉得有些恶寒，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

沈翊抿了一下嘴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以及母亲何娜的死因，16岁的男孩，对自己的母亲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沈翊手下压着的是鉴证科送过来的报告，死者周成贵伤口中找到的那根线，已经确定就是去年北江一中新换的校服的材质，得益于这种材料是新出的，鉴证科才这么快的找到了源头。

“何法医。”李涵冲着推门进来的何溶月打了一个招呼，何溶月点了点头站在了沈翊身边将自己手中的报告打开交到了沈翊手中。

“蛆虫培养出来了，我们发现的时候，何娜至少在周成贵死前的12个小时。”

闻言，沈翊认真的低头翻看了报告，再抬头的时候，周瑾正在好奇的看着他们这边，虽然沈翊知道周瑾看不到，但一瞬间还是有些难受，明明这个年纪，应该很好才对。

周瑾出现在监控中的时间只有周五晚上他放学回家，凌晨出门，如果这样的话，沈翊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文件夹合了起来。

沈翊推门而入的时候，周瑾看着他手中拿着的文件夹有些惊讶与好奇，沈翊看了坐在对面的周瑾一眼，低声和蒋峰说了几句话，就坐在了蒋峰的座位上，他将手中的文件打开放在了杜城面前，杜城迅速看了几眼，皱着眉头和沈翊对视了一下，也叹了一口气。

参考文献

• 李玫瑾.犯罪防控视角的犯罪心理识别[J].2014(1)：29-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