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周瑾一直看着沈翊，突然低声笑了两下，道：“我小时候，也是想做警察的。”

沈翊和杜城没想到周瑾会开口，毕竟刚才，这位小朋友已经耗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不开口，周瑾似乎对沈翊有些感兴趣，他身体前倾了一下，看向了沈翊：“这个哥哥，你是怎么当警察的？”

沈翊没有回答，周瑾也没有生气，只是靠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自顾自的说着：“我小时候，可想当警察了，这个叔叔，是第一个问我需不需要帮助的陌生人，”周瑾顿了顿，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看向沈翊和杜城，周瑾的眼睛很亮，沈翊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所以，能告诉我，文件里写的是什么吗？”

杜城看了一会眼前的小孩，才悠悠开口：“法医报告，你母亲何娜的死亡时间，至少在你父亲周成贵死亡前12小时。”

周瑾似乎有些惊讶于现代鉴证科学的技术，他探了一下脑袋：“真的可以看出来吗？可以看看我妈妈……走的时候，有没有痛苦吗？”这句话周瑾说的小心翼翼，在安静的审讯室中格外的清晰，沈翊看着眼前的小男孩，顿时有些难受，杜城的手在桌下拍了拍他的腿。

“你妈妈死的时候，你不在家里，在学校，我们查过了，”杜城看着眼前的小孩，其实他和沈翊都有隐隐约约的猜测，但是这样的猜测，加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似乎太过残忍，杜城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妈妈走的时候，痛苦吗？”周瑾很执着于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杜城的问题，执着于一个答案。

杜城手下的法医报告清楚的写着何娜生前遭遇的一切，他动了动手指，眼前的男孩，没有那么差的承受能力，至少他可以在杀了自己的父亲之后十分淡定的在墓园坐着。

他摇了摇头：“你母亲何娜生前遭受到了殴打和虐待，法医报告显示，何娜的内脏都有挫伤，头皮撕裂伤是暴力脱拽造成的……”沈翊轻轻的拍了拍杜城的腿，皱了一下眉头，杜城依旧是安抚性的拍了拍沈翊的腿，继续道，“你母亲走的很痛苦。”

杜城没有夸大，甚至少说很多细节，沈翊看过何娜的验尸报告，如果说凶手是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似乎对何娜有着不一样的仇恨，相比之下周成贵身上的伤口就少了很多，也少了很多痛苦。

周瑾听完杜城话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只是慢慢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我不后悔。”

“杀死何娜的人是谁？”心中的答案沈翊不愿意面对。

周瑾忽然叹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就想要快点长大，就可以保护妈妈了，没想到我还是去晚了，”周瑾笑着笑着就有眼泪从眼角滑落，他看向杜城，“叔叔，你说我妈妈会怪我吗？我不听话，我做坏事了。”

他并没有给杜城和沈翊说话的时间，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事情，他吸了吸鼻子，道：“我8岁之前，都没有见过周成贵，那是我……最开心的八年吧，从幼儿园一直到小学二年级，”他笑了笑，脸蹭脸蹭被固定在面前桌子上的手，“我八岁生日那天见到的周成贵，妈妈给我说这是我爸爸，我觉得好陌生，但是很喜欢，因为学校的小朋友都说我没有爸爸，但事实是我有的，对吧，你看，我也有爸爸。”周瑾笑脸两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蓄满的泪水顺着以前的泪痕流了下来，沈翊手中的铅笔越握越紧，杜城低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在桌子下面握住了沈翊的手，将他手中的铅笔抽了出来。

“叔叔，你知道吗？我以为自己是有一个好爸爸的。”

“可是叔叔，我不后悔，”周瑾顿了顿，低下了头，“我只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回家。”带着哭意的声音，在安静的审讯室很实刺耳，何溶月和李涵还有蒋峰站在监控室，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蒋峰一拳打在了桌子上：“周瑾没有错！”

何溶月抬头让眼泪呆在眼眶，才缓缓开口：“厄运专找苦难人啊。”她没有在监控室多留，有时候他们的职业就是替亡者权，她做到了就不会后悔，打开门的时候，何溶月回头看了一眼单向玻璃那边的穿着短袖校服的少年，少年毛茸茸的短发顺从的贴在额头，眼睛中蓄满泪水，她突然又想到了沈翊和她对这个孩子的画像，如果8岁那年，他没有见到周成贵，是不是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还在想周瑾。”杜城将手中的冰可乐放在了沈翊面前，他的画像师正坐在没有开灯的406看着窗外的月色。

沈翊看着窗外的月亮，上弦月，恍恍然，四月才过去没多久，他今天将一个想要保护母亲的孩子送进了监狱，他伸开手指挡在了自己眼前：“今晚的月色很美，不是吗？”

杜城沉默了几秒，看向了窗外：“是啊，很美。”可乐开瓶的声音响在安静的406，沈翊放下手，就看到杜城坐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看着窗外，神色没有异常，他叹了口气，喝了一口杜城帮他打开的可乐，也是，一个没有任何艺术细胞的人，怎么会知道夏目漱石的这句话呢？

“周瑾大概几号能上庭，我们是不是要去？”沈翊放下手中的可乐，看向了杜城。

“还早，刚刚才结案，估计怎么着也得一周后了，”杜城笑着喝完了手中可乐瓶里最后一口，将手中的垃圾精准的扔进了放在沈翊脚边的垃圾桶里，“回家吧，想吃什么？”

“小龙虾。”沈翊将自己的东西放进了包中，想了想，得出了这个答案，这么好的天气，不吃一次小龙虾真的是浪费。

杜城很自然的拎起了沈翊刚收拾好的包，走在了前面：“行，今晚我请客。”

“当然得你请客了，资本家嘛。”沈翊亦步亦趋的跟在杜城身后，两个人回头看了好几眼办公室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才关上了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