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沈翊推开会议室的门的时候，两位小目击者的视线立即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看着两个小孩子殷切的目光。

“叔叔，你们找到凶手了吗？”年纪稍小的弟弟握着水杯带着哭腔看向刚进门的沈翊。

“你们别紧张，我是来帮你们的。”面对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为了消除距离感，沈翊拉了一个凳子坐在了他们旁边，“王鸣，那个从你们身边疾驰而过的男人是高还是矮、身材是胖还是瘦、脸型是什么样的，你能详细描述一下吗?”

“他个子一米七五左右，中等身材，长脸。至于长相，我实在想不起来了......”王鸣抽噎着。

“不对，是圆脸。”一旁抽泣的弟弟王诺嚷嚷道。

沈翊低头手中的画笔没有停下来，杜城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里面坐着的一个大人两个小孩低声问了一下李涵：“多久了？”

“大概有一个半小时了。”李涵看了一眼时间，从沈老师进去问了几句话就开始画，一直到现在，沈老师就没有停下来过。

杜城皱了一下眉头，敲了敲会议室的门，打断了里面的三个人，沈翊抬起头看向他眼中肉眼可见的有些疲惫：“休息一会吧，中午了，吃过饭再继续。”

沈翊转头看了看两个坐在自己旁边的小朋友，一早上折腾下来，估计也饿的不轻：“等会有叔叔阿姨来带你们吃饭，吃过饭我们继续，好不好，你们好好想想。”

“没有进展？”杜城打开沈翊面前放着的饭盒，看着沈翊揉眉心的样子就知道这一个半小时大抵是没有什么进展的，他将筷子放在沈翊的手边坐了下来，“小朋友可能一时被吓坏了，吃过饭后再看看吧。”

沈翊对杜城的话不可置否，皱着眉头扒拉了几口饭：“首先，人的脑海里会记住很多张脸，由远及近，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是视觉记忆，有的则是全凭想象。”沈翊顿了一下，又看向了杜城，“而人在极度恐惧的环境下，提供的信息往往会失真。”

沈翊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他的脑子里竟然没有更好的解决的方法。

杜城吃饭的速度很快，沈翊的饭才吃了几口，他的盒饭就已经吃完了一半：“是不是要改变一下谈话策略，先通过和他们做游戏获取他们的信任，再一步步引导他们回忆？”这么久杜城对沈翊的工作也颇为了解，在画像的过程中，取得述者的信任是最重要的。

沈翊侧头看了一会身边坐着的人，有时候他被自己的思维禁锢住了，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两人心里都压着这个案子，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沈翊吃完饭到会议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小孩子，认真的吃着盒饭，稍大一些的王鸣扒拉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沈翊从外面的贩卖机买了两瓶可乐放在了王鸣和王诺面前：“慢慢吃，能和我说说你们自己吗？”

王诺大概是从小性格活泼，拿着可乐喝了几口就打开了话匣子，王鸣在一旁时不时的应和一下，很快两个人就对沈翊聊到了他们看到的人身上。

兄弟二人对沈翊说，那条路只有他们一家人在走，其他的人都走的是旁边的大路，每次妈妈送他们到邻村奶奶家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就带他们走这条路，而且这条路旁边就是他们家的地，久而久之，这条路上也就只有他们一家人来来往往。

沈翊低头在纸上画了很多遍，反复的和王鸣兄弟两个人确认嫌疑人的长相，哥哥始终坚持那个黑影是长脸，弟弟则坚持圆脸的印象。两个多小时反反复复，沈翊画了一幅幅画像，却始终无法完整构建出嫌疑人的样貌。

他坐在画架前，看着放在面前的几幅画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刚拿起笔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李涵和蒋峰刚刚把孩子送到他们爷爷奶奶家里了，怎么样？”杜城走到沈翊身后，依旧是一只手捏着他的脖子后面，帮他放松，看向了画架上的画。

“不同的人在特定环境里对他人长相的记忆是不同的，描述起来更是千差万别，在反复的回忆和辨识中，哥哥王鸣始终坚持那个黑影是长脸，弟弟王诺则坚持圆脸的印象。”沈翊点了点画架上的几幅画像，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东西，他一定是还缺一些什么东西没有找到。

杜城不轻不重的捏着，沈翊很是享受的动了动脖子，他看了几眼沈翊面前的画像，道：“你相信哥哥说的。”

“弟弟年纪太小了，对人物外貌描述存在的偏差会比较大，哥哥的描述可能会更接近真相，”沈翊还是有些不确定，他向前倾了倾，杜城就收回了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两个人心照不宣，默契十足，“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杜城靠在沈翊身后的窗台上，看着自己前面坐着的有些低迷的沈翊，突然笑了一下：“忘记我上次告诉你，没有画像的时候我们是怎么办案的了？”

沈翊当然不会忘记，重回犯罪现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有没有被发现的证据而已。

沈翊抿了抿略微发干的嘴唇：“我还是想试试，看监控画一下，我尽力。”他手中握着笔，就好像杜城手中握着的枪一样，都可以为死者申冤。

“沈老师，这是放到最大了，没有办法比这个更清楚更大了。”即使是这样，李涵面前的电脑上依旧是只比上一次好一些的，却还是整个人只占了几个像素格。

沈翊靠在椅背上，仔细回忆着王鸣所说的所有东西，又看了几眼监控的原片，低头在纸上改了几笔，又颓然的放下了笔，面前的画，是他最大的能力了。

杜城拿到沈翊修改过的画像的时候，刚从案发现场回来，手中的画纸轻飘飘的却承载着一个母亲的生命，杜城看了一眼疲惫的沈翊，有些心疼，他其实很能理解沈翊的这种心情，自己的专业忽然间没有帮到忙，两个小男孩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他握紧了手中的纸，放进了身边的复印机中：“把这些发给辖区派出所的同事，有线索一定要上报。”一张张画像被打印出来，杜城捏着一张张A4纸郑重的交给身边的同事，在暂时技术科那边没有任何新物证传过来的时候，这张纸就是他们最大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