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校向女鬼索要答案
每年的十月十五,我们学校总会有五个人被拉入女鬼的死亡游戏。 去年,我们亲眼看见她沉默着悬挂绳索,同伴接连在游戏中丧生。 唯一幸存的我意外获得了短暂的神力,与女鬼展开惊天动地的搏斗。 就在神力耗尽、绝望之际,女鬼却将我们带入一间教室,黑板上写满了明日考试的答案。 如今新一年的十月十五,全校学生举着蜡烛,包围了茫然的女鬼。 我站在人群最前方,大声喊道:“告诉我们答案!” 女鬼还没反应过来,疯狂的学生们已经一拥而上—— “别打脸!我们只要答案!”人群中有人嘶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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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五根绳
又来了。
那股像是浸过冰水又晾干在老旧木柜里好几年的霉味,无声无息地渗入空气,钻透墙壁,缠绕上每一个在十月十五日夜晚还滞留在江州理工大学西区教学楼里的活人鼻尖。
林晚缩在307自习室的角落,手指死死抠着摊开的《高等数学》书页边缘,指节泛白。她对面,戴着黑框眼镜的学长刘涛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解着傅里叶变换,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旁边短头发女生王莉的脸上。王莉的另一边,她的男朋友,体育生张强,已经脑袋一点一点,快要睡过去。靠窗的位置,穿着白裙子、气质清冷的苏婉正低头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书。
五个人。
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霉味越来越浓,带着一种陈年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头顶的日光灯管开始轻微地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杂音,光线明灭不定,将每个人的脸照得忽青忽白。
“怎么回事?电压不稳?”刘涛推了推眼镜,不满地抬起头。
张强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茫然四顾:“啥?下课了?”
王莉下意识地往张强身边靠了靠,声音有点发紧:“好像……有点冷?”
不是好像。温度在明显下降,一种湿冷的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林晚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响声。她记得这味道,记得这该死的寒冷!去年,她侥幸从隔壁教学楼逃出去,却眼睁睁看着那间教室的窗户被封死,听说里面……
“走!”林晚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快离开这里!”
她冲向门口,手握住冰冷的金属门把,用力一拧——纹丝不动。再拧,门把像是焊死了一样。她开始用身体撞门,单薄的门板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却稳固得如同银行金库的大门。
“林晚你发什么疯?”刘涛皱着眉。
“门打不开了!打不开了!”林晚回过头,脸上是全无血色的惊恐。
这时,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张强也冲过来帮忙撞门,那结实的肌肉撞在门上,除了发出更大的闷响,毫无作用。王莉开始尖叫。苏婉也站了起来,紧抿着唇,看向窗外。
窗户外面,不再是熟悉的校园夜景,而是一片粘稠得化不开的、纯粹的黑。仿佛整栋教学楼都被从现实世界里剥离出来,放逐到了虚无之中。
“滋啦——滋啦——”
灯光闪烁得更加剧烈,终于,在几下顽强的挣扎后,彻底熄灭。
自习室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五个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和王莉压抑不住的啜泣。
死寂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点微弱的、绿油油的光,从教室前方的角落亮起。
那光晕摇曳着,慢慢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是个女人。或者说,曾经是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看不出年代、但样式老旧的白色连衣裙,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尖削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过分苍白的皮肤。她赤着脚,悬浮在离地几公分的高度,脚踝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微微扭曲着。
她手里,拿着一圈粗糙的麻绳。
女鬼无声无息地飘到讲台前方,那里,不知何时,垂下了一根锈迹斑斑的、从天花板延伸下来的铁钩。
她开始挂绳子。
动作缓慢,僵硬,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专注。苍白的手指将麻绳的一端熟练地穿过铁钩,打结,拉紧。然后,她轻轻拉了拉那个刚刚系好的绳套,似乎在测试它的牢固程度。
绳套在空中轻轻晃荡,像一个邀请,又像一个诅咒。
“啊——!!!”王莉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张强一把将她护在身后,自己却也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刘涛瘫坐在椅子上,眼镜滑到了鼻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婉后退了一步,背紧紧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林晚死死盯着那个女鬼,盯着那个绳套。去年的画面疯狂地涌入脑海——惨叫,奔逃,同伴一个接一个在莫名其妙的“游戏”中以各种诡异的方式死去,鲜血,扭曲的肢体……最后,只剩下她。
女鬼挂好了绳子,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长发依旧遮着她的脸,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后面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了他们每一个人。
她抬起一只苍白的手,枯瘦的手指,指向了空中晃动的绳套。
游戏,开始了。
第二章:残神与答案
第一个是刘涛。
他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双眼瞬间失去焦距,嘴里喃喃着“放我出去,我要学习……”,然后猛地一头撞向旁边的墙壁。不是一下,而是如同不知疼痛般,持续地、沉闷地撞击,直到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墙面,他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那诡异的霉味里,混入了浓重的血腥气。
第二个是王莉。
她崩溃大哭,想要躲到张强身后,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倒,脖子以一种极其巧合又极其可怕的角度,卡进了旁边翻到的椅子金属支架缝隙里。“咔嚓”一声轻响,她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大大的,失去了神采。
张强狂吼着,想要去拉她,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绝望和愤怒扭曲了他年轻的脸。紧接着,他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水,将他一点点包裹、挤压。他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最终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碾碎,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只剩下那件印着篮球号码的运动服,证明他曾存在过。
短短几分钟,只剩下林晚和苏婉。
苏婉一直很安静,甚至过于安静了。她看着同伴们以各种离奇的方式惨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了然的东西?
女鬼的目光,落在了林晚身上。
那股冰冷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触感再次袭来。林晚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提离地面,朝着讲台上那个晃动的绳套拖去。
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
不!不能死!至少……不能像这样死去!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灼热,猛地从她心脏位置炸开!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这极致的恐惧和求生欲唤醒了。一股狂暴的、近乎野蛮的力量洪流般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
“滚开!”
林晚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吼出了声。她周身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有实质,狠狠撞在扼住她喉咙的无形力量上!
“嘭!”
束缚感消失了,她摔落在地,剧烈地咳嗽着。
女鬼似乎顿了一下,那始终无声无息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些许凝滞。她“看”向林晚,长发无风自动。
林晚站了起来,眼中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她感觉自己能一拳打穿墙壁,能撕裂这片诡异的空间!她低吼一声,朝着女鬼冲了过去!
那不是凡人的搏斗。金色的拳风与女鬼周身弥漫的黑色怨气撞击在一起,发出闷雷般的响声。教室里的桌椅被无形的气浪掀飞,粉碎,墙壁上出现龟裂。林晚状若疯虎,完全凭借本能挥霍着这突如其来的神力,一次次将女鬼逼退,甚至将那凝聚的怨气打散少许。
她扯住了女鬼的白裙,试图将她从那个绳套旁拉开。女鬼的反击同样凌厉,冰冷的指甲划过林晚的手臂,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和几道血痕,但那伤口瞬间就被金光修复。
这是一场沉默而疯狂的角力。一个凭借千年积怨与规则,一个依靠莫名觉醒却汹涌澎湃的神力。
然而,这神力来得猛烈,去得也飞快。
就在林晚又一次将女鬼狠狠掼在墙上,金光几乎要将那苍白的身影彻底吞没时,她心脏处的灼热感骤然消退。
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力量瞬间流逝一空。强烈的虚脱感席卷而来,她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周身的金光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完了。
林晚心头一片冰凉。她看着女鬼从墙上那蛛网般的裂痕中缓缓脱离,身影似乎比刚才淡了一些,但那股冰冷的、绝对的恶意,有增无减。
她朝着林晚,再次飘来。
结束了。一切都……
预想中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到来。
女鬼飘到林晚面前,停了下来。她歪了歪头,长发缝隙里,那冰冷的注视,让林晚如坠冰窟。
然后,女鬼转过身,苍白的手一挥。
周围的场景如同水波般荡漾、破碎、重组。
不再是那个血腥狼藉的自习室。而是一间……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教室。明亮的窗户(虽然外面依旧漆黑),整齐的课桌椅,一块干净的黑板。
女鬼飘到黑板前。
在林晚和苏婉呆滞的目光中,她抬起手指,用那毫无血色的指尖,在黑板上“划”了起来。
没有粉笔,但清晰的白色字迹,伴随着刺耳的“吱嘎”声,一行行出现在黑板上。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高等数学(B)》…… 《大学英语(三)》…… 一道道选择题、填空题、简答题的题目,后面跟着清晰无比的答案。
密密麻麻,写满了整块黑板。
女鬼写完了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停下了动作。她静静地悬浮在黑板旁,背对着林晚和苏婉,仿佛一尊苍白的雕塑。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死亡游戏呢?索命呢?这算怎么回事?临终关怀?鬼怪式的怜悯?
她下意识地看向苏婉,却发现苏婉正死死地盯着黑板,眼神锐利得惊人,仿佛要将那些答案生生刻进脑子里。
下一秒,空间的扭曲感再次传来。
眼前的教室、黑板、答案,以及那个沉默的白衣女鬼,全都像烟雾一样消散。
林晚发现自己和苏婉跌坐在307自习室门口冰凉的地板上。周围是正常的夜晚,远处传来隐约的蝉鸣。门,轻易地被从外面路过的保安大叔打开了。
“哎呦!你们两个女娃子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在教室睡觉?灯也不开!”保安大叔粗犷的声音带着关切。
林晚猛地回头。
自习室里,桌椅整齐,墙壁雪白,没有任何撞击的痕迹,没有血迹,没有尸体,也没有那圈悬挂的、致命的绳套。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集体噩梦。
但手臂上那被女鬼划破、又被金光修复后残留的几道淡淡白痕,以及脑海中清晰无比的、黑板上那些明天就要考试的答案,都在冰冷地告诉她——
那不是梦。
第三章:全校索答案
第二年,十月十五。
夜色如期而至,笼罩江州理工大学。
但今年的西区教学楼,与往年任何一天都不同。
没有紧闭的门窗,没有恐慌的逃离。相反,教学楼前的空地上,人山人海。
几乎全校的学生都聚集在了这里。没有人说话,一种奇异而狂热的寂静弥漫在空气中。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支点燃的白色蜡烛,跳跃的烛光连成一片摇曳的光之海洋,映亮了一张张年轻而紧张,却又带着某种孤注一掷般兴奋的脸孔。
消息,是从那个叫苏婉的女生那里传开的。她去年是唯一的目击者(林晚被选择性忽略了,或者说,她的“神力”部分被苏婉隐去了),她证明了女鬼的存在,更证明了……答案的存在。
起初没人信,直到苏婉凭借着去年记下的、本该无人知晓的考题答案,在几次小考中震惊全场,并且准确地预言了去年今日那间自习室发生的“意外”。流言如同野火般蔓延,恐惧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开始变质。
如果死亡是注定的,那为什么不搏一把?如果女鬼真的会给出答案……
于是,一个疯狂的计划在私下里酝酿、传播。最终,形成了今夜这场沉默的、盛大的……请鬼仪式。
林晚也站在人群中,靠近最前方。她看着这片烛光,心情复杂。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荒诞感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她想知道,那个女鬼,面对这一切,会是什么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时针指向去年事件发生的那个时刻。
一股熟悉的、阴冷彻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空地。
蜡烛的火焰齐刷刷地矮了一截,变成了诡异的幽绿色。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那股陈年霉味。
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但很快又强行压抑下去。
教学楼三楼的某一扇窗户,原本映照着烛光,此刻却骤然被一片更深沉的黑幕取代。紧接着,一个白色的、模糊的身影,在那片黑暗中缓缓凝聚、浮现。
白衣,长发,赤足,悬浮。
正是那个女鬼。
她似乎正准备重复去年的流程,开始她沉默的死亡邀约。
但当她“看”清窗外的景象时——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那一片幽绿色的烛光海洋——她那原本流畅的凝聚过程,明显顿住了。
她悬浮在窗口,一动不动。长发遮掩下,看不清表情,但那种散发出的怨念和冰冷,似乎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
茫然?
她好像,有点懵。
就是现在!
林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脏的狂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窗口那个白色的身影,大声喊出了酝酿已久的那个词,那个打破了数十年恐怖规则,将一切引向不可知方向的词——
“告、诉、我、们、答、案——!!!”
她的声音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刹那间,死寂被打破了。
人群积压的恐惧、绝望、以及被逼到绝境后转化出的疯狂贪欲,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答案!!!”
“快给我们答案!!”
“今年的考题!!所有答案!!”
“不想死!我要答案!”
狂热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夜空。最前面的人已经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朝着教学楼门口冲去!后面的人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跟上!
蜡烛被踩灭,丢在地上,幽绿的光一片片熄灭,但人群的疯狂已经不需要烛光来映照!
他们撞开教学楼的门,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上楼梯,冲向三楼那个窗口所在的教室!
女鬼似乎完全没预料到这种发展。她依旧悬浮在窗口,面对汹涌而来、挤满了走廊和教室门口的人群,她身上那冰冷的怨气波动着,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措?
“砰!”
教室门被猛地撞开!
疯狂的学生们如同看到了终极宝藏的探险者,眼睛赤红地扑向那个白色的身影!
“答案!答案在哪?!”
“写出来!快写啊!”
“别他妈愣着!明天就考试了!”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也许只是想抓住她,逼她写出答案。但情绪失控的人群如同失控的野兽!
一只拳头擦过了女鬼苍白的手臂,虽然如同穿过冰雾,却让她整个身影剧烈地荡漾了一下。
紧接着,更多的“攻击”落了下来。书本砸过去,穿过她的身体,却带起一阵阴风的涟漪。有人试图去扯她的裙子,有人想抓住她的头发……
女鬼周身的黑气剧烈翻腾,像是愤怒,又像是……惊慌?她似乎想施展某种力量,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开始凝聚。
“别打脸!我们只要答案!”
人群中,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嗓子,带着哭腔和一种可笑的认真。
但这声嘶吼似乎起到了反效果。人群更加激动,他们围着那团不断荡漾、似乎变得有些稀薄的白影,各种呼喊、叫骂、哀求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快给我们!”
“求你了!女鬼姐姐!”
“不给我就挂科了!比死还难受啊!”
女鬼被这汹涌的、混乱的、充满贪欲的“人气”包围着,冲击着。她试图飘高,脱离包围,但密集的人群几乎堵死了所有空间。她那无声的形态,此刻竟透出一种显而易见的狼狈和手足无措。
林晚挤在人群边缘,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
去年的索命恶灵,此刻正被一群疯狂索要答案的大学生……围殴?
她看着女鬼那茫然无措、在白影与黑气间不断变幻的形态,看着同学们那扭曲而狂热的脸。
忽然,有点想笑。
又有点,莫名的悲哀。
她摸了摸手臂上那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痕迹。
明年……还会这样吗?
谁知道呢。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在人群中艰难维持着形态的、可怜的白色身影,默默地,退出了这片疯狂的漩涡。
走廊外,夜还很长。而明天,确实要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