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辞大脑放空了一会，再回过神，教授已经把四块黑板都写得密密麻麻。
她揉了揉太阳穴，翻开教材，感觉黑板上的板书像要砸进她的神经。
旁边的人从苏文辞坐下开始就一直在敲键盘，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她虚虚扫了一眼，页面是熟悉的前端窗口。
顺手把桌上三明治的空包装揉成一团，她打了个哈欠，手向包旁边摸索着，满意地摸到了方方的牛奶盒。
苏文辞不喜欢喝牛奶，但旺仔牛奶和牛奶是两回事。
她拆开吸管，往密封层上扎了四五下都没扎开，吸管尖倒是先被折了翅膀。
旁边人已经朝她手上戳不开的旺仔小强看了好几次，苏文辞手上的动作沉默了。
她觉得自己跟早八课真的有点八字不合。
不，是很八字不合。
旺仔喝不到，但她也不好意思一直在人家旁边哐哐地戳饮料。
单手揉了揉一侧太阳穴，苏文辞看了一眼旁边人的键盘内缘，小声说了句“抱歉”，就要把饮料放回去。
一只手拦住了她，“我来吧。”
苏文辞愣了一下，旁边男生转头看着她。
他戴着口罩，苏文辞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林升函额前的头发有些长，顺顺地垂下来，没有遮住一双狭长的眼睛。
他脖子上戴着嘻哈太空人项链，一身黑色字母印花卫衣和白色运动裤，手腕上倒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苏文辞没有客气，把旺仔小强递过去，看着他利落地一下戳破，刚好隐在教授骤然拔高的音调里。
“好了。”他递回去。
苏文辞弯着眼睛道谢，对方没说什么，转过头继续敲他的代码。
喝到心心念念的调制乳，苏文辞满意地眯着眼睛。
不枉她早晨出了全家又折回去买牛奶，旺仔永远滴神！
旁边的人中途又朝她看了好几眼，苏文辞始终半趴在桌上，半个后脑勺对着他，不时喝一口大眼睛牛奶，不知道在看书还是在看手机。
课间的时候苏文辞出去了一趟，林升函没等她开口，见她开始收塑料包装就站起身等着她。
苏文辞快速道了声谢，揪着揉成一团的塑料从他旁边小心地擦过去。
很温柔的花香钻进口罩里，林升函眨了一下眼睛，抬手把口罩摘下来折进口袋。
苏文辞顺便去洗手间补了个口红。
她对着镜子把原来的口红擦掉，重新抹匀了边缘。
陈金楠在旁边洗手，关掉水抽了纸巾凑过来，盯着她的嘴看了两秒。
苏文辞往后一撤，捂着胸口假装警惕地望着她，“你干嘛？”
陈金楠龇了下牙，把纸巾抛进废纸篓，没好气地转过去盯着镜子里的她。
“新色号？”
苏文辞点点头，把口红盖好，凑近了镜子细细观察。
“702，感觉还不错。”
镜子里的人摇了摇头，“看不出来，反正到你嘴上什么口红都是一个色号。”
“……是我嘴有问题是吧。”
陈金楠欣慰地拍拍她的肩，“爱妃说得对，你知道就好。”
苏文辞翻了个白眼，陈金楠笑着走到门边，冲她甩了个媚眼，“中午一起吃饭啊，咖喱饭，想吃了。”
“姐服了，知道了。中午到你教室门口等你。”
苏文辞又在镜子里确认了一下口红，回去的时候，林升函正靠在桌子边玩手机。
他口罩已经摘了，皮肤很白，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
苏文辞略点了一下头，快速钻进去，“谢谢。”
林升函坐下来，把手机放到一边，快捷键切了一下电脑屏。
他薄唇微抿，苏文辞借着重新放包又看了他两眼。
上了半学期的课一次都没见过，虽然她一直在后排，也不太清楚这个大课到底有哪些人，但模糊的印象里，下课学生交替挤进挤出的时候确实没见过这号人。
感觉到她的视线，林升函停下敲击键盘，微挑了眉转头看她。
苏文辞从他微扬的眉梢读出了疑问句的意思，索性直接把口红放在手机上，转过来问他，“同学，你是不是不是计软的啊？我好像没在课上见过你。”
似乎被她后半句逗笑，男生朝她露了一口白牙，笑得很温和。
“嗯，我是助教。”
苏文辞石化了。
助教，助教……好的，很好。
她坐在助教旁边，吃早餐，喝旺仔，还玩了一节课的手机。
哦，旺仔还是助教帮她开的。
苏文辞简直要控制不住内心的咆哮了。
“……好的，学长好。”她堆了一个笑，嘴角扯得很僵。
林升函敛着笑意看她若无其事地转回去，慢慢开始翻书。
他瞥了一眼，书上花花绿绿的荧光笔和水笔的痕迹，倒是真不像能在课上划水划成这样的。
“同学，你叫什么？”
苏文辞彻底放弃了当空气。
“苏文辞，计软三的。”
林升函点点头，“记起来了，之前私聊我问过代码是吗？”
苏文辞正准备肯定他的记忆，就听这位助教学长又来了一句，“就是研究怎么在跑步APP刷里程的那位？”
“……”
她突然觉得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对，就是那个刷跑步的”，苏文辞咬着牙点头。
而且刷里程还刷失败的。
说多了都是泪。
林升函又笑了一下，手指重新搭上键盘，“知道了。”
冷不丁这也能被抓包，苏文辞内心刮完了一阵沙尘暴。
太，离，谱，了。
教授的扩音器又开始“嗡嗡”乱响，苏文辞转回去，盯着这本她已经看完了的书。
下次一定换个位置，她默默。
周一的三四节苏文辞没课，但她懒得回宿舍呆着，打算在自习室找个位置坐下来写代码。
只有一二节没有三四节的早八全都是耍流氓。
苏文辞在开学第一个周一就狠狠发过这条朋友圈。
被迫在八点前离开温暖的床，九点多下课以后还回不去。
她叹口气，心塞啊。
林升函瞥了她一眼，就见她已经埋头收好书，抱着包乖乖坐在那里划拉歌单。
他收回视线，翻出口罩戴上，率先挂着包朝外走。
这个教室三四节有课，到大下课交接的时候，后一节的学生进来抢座位，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苏文辞边解耳机线边往外走，林升函走在他前面，门口等着的同学已经又挤了进来。
一波向外走，一波向内挤。
林升函故意放慢了一点，挡在苏文辞身前，隔开了一些人流。
他偏头向后用余光扫了一眼，女生的金粉色耳机刚好被旁边经过人的背包拉链挂了一下。
林升函快速伸手扯了一把，回身递给她。
苏文辞还没反应过来，耳机就被挂到，扯得她手机都差点飞出去。
随后她以为要落地的耳机就被一只手递了过来，还是刚才给她开旺仔的那只手。
“拿好了，人很多。”
苏文辞低着头接过，林升函已经转了回去。
面前是他黑色的T恤背面和斜斜挂在肩上的包，他的手在她身侧礼貌地分隔人流。
苏文辞低低说了句“谢谢”，她今天好像和他说了很多次的谢谢。
终于到门口，要挤进去的学生已经都挤进去了。
一两分钟的时间，潮汐车道已经又逆了过来。
林升函放下手，侧过身拦了下门，让苏文辞先出去。
女生的丸子头刚好到他嘴唇，隔着口罩，他又闻到那一种花香。
苏文辞在走廊上望着他，两个人对上眼神，同时开口道，“你去哪？”
林升函笑了一下，冲她微抬下巴，示意她先说。
“我去自习室，学长你……”
林升函率先迈开腿，“那走吧，看看有没有位置。”
教学楼的自习室一直处于长时间满座，瞬时有空位的状态。
林升函推开门往里走，顺便帮苏文辞带了一下。
自习室里人不多，但没有人的位子上全都放着电脑，鼠标，校园卡，水杯，阳伞，各种一切能放的东西，都能在自习室见到，而且还没有人。
苏文辞皱着眉头，从进大学第一天开始，所有的自习室都是这个状态。
明明每张桌子都贴着标语“请勿占座”，但大家都像看不到一样，有的位置一天下来只有两个小时会被真正用上。
苏文辞扫了一眼没看到空位，索性放弃，倒是林升函在自习室里仔细兜了一圈。
有一个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林升函回头看了一眼，“里程”同学已经转着手机开始看玻璃外边的林荫道。
他勾了勾嘴角，装作没看见似地走到她旁边，并肩朝外走。
自习室毫无战果，苏文辞准备和他就此别过，倒是林升函率先开口，“没座位，你接下来去哪？”
苏文辞耸耸肩，“不知道，可能去图书馆或者食堂。”
沉吟一秒，“还是食堂吧，图书馆太远了。”她肯定道。
林升函又挑了一下眉。
这个天气去食堂恐怕会很热，而且还会很吵。
苏文辞皱着脸。
林升函想了想，建议道，“你去我办公室吧，计软楼里，就是，全是研究生。”
研究生办公室苏文辞去过，给公选课的助教送过作业，倒是明白，确实是个好地方，而且还不远。
不过她其实是第一次见这位助教学长，直接去人家办公室写代码，好像确实不合适。
她犹豫片刻，正想拒绝，林升函又给她添了一把火。
“你上次刷历程的代码我改了，在我办公室。我给你讲？”
苏文辞眼睛亮了，天赐良机，她的跑步打卡终于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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