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

       南方春末的天很舒服，太阳尚不具有太强的加温能力，鸟鸣声藏在绿蓝交替的画布里，除却满天的飘絮，倒是甚合心意。

       大学校园的河边总会种两排整齐的垂柳，到盛夏，柳条就弯进河里，任由水波轻吻。

       不过在春天，柳树显然不是那么讨喜。

       苏文辞摸出口袋里的山楂，陈金楠昨天扔给她的那一小袋。

       闲下来的时候不吃点东西就觉得浑身不适，苏文辞把山楂一口气倒进嘴里，顺手把包装袋甩进教学楼外的垃圾桶。

       林升函没有戴帽子，苏文辞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太阳还手下留情，没到全心全意发光发热的地步。

       她想起来包里装着阳伞，不过前面人确实有些高，打着伞必然有一个依旧和太阳一起走。

       倒退一步，她和这位助教学长也没熟到能男女一起打伞的程度。

       算了，苏文辞抬起一只手遮在头顶，反正也不远。

       她今天只穿了一件深绿色的卫衣，只要不长时间走在太阳里，那就还在忍受范围内。

       林升函领先她两步，专挑有树荫的地方走。

       不过到计软楼要转个弯，苏文辞望着前面被太阳拥抱的康庄大道，到底是认命了。

       她真做不出来一个人走在后面打伞这事。

       林升函回过头看她，太阳以一个斜斜的角度将他的影子打在女生的身上。

       苏文辞若有所感地抬头，落在她脸上的阳光确实少了很多。

       她摸不透林升函到底是故意帮她挡太阳，还是刚好两个人就是走成这样，只能对着那双眼睛起个话题。

       “学长是去年来学校的吗？”

       “不是，我前年就来了。”

       林升函转了回去，慢悠悠道，“今天的天气倒是很舒服，没有前几天热。”

       苏文辞点点头，颇为认同，“前几天晚上都很热，不开空调根本睡不着。”

       “你们这么早就开空调？”林升函挑了一下眉，“那真正夏天的时候怎么办？”

       “夏天也不会开太低。就是我比较怕热吧，我舍友还好。”

       林升函笑了一下，捏着口罩往上提了提，避开迎面而来的一团飞絮。

“南城的天气倒是也还可以，比较正常。”他回过头，就见苏文辞抬着一只手揉眼睛。

“怎么了？”林升函停下脚步，半蹲着看她。

苏文辞还在难受地揉眼睛，另一只手摆了摆，冲他露了个笑，“没事，柳絮进眼睛，一会就好了。”

她又用力眨了眨，把手放下来，让他继续往前走。

林升函“嗯”了一声，站直了身子。

女生眼皮被揉得有些发红，像是画了淡淡的眼影。

他移开视线，和苏文辞继续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走在前面。

“柳絮太难受了。”苏文辞终于把异物眨了出去，“春天就很讨厌在河边走，跟下雪一样。”

林升函笑了一下，“现在摆脱它了。”他伸手替她拉开门。

进到室内，苏文辞才放松下来。

她真的不想再和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飞絮作斗争了。

大厅里有售货机，苏文辞远远看了一眼，空空如也，大概是还没有及时补上。

林升函带着她往办公室走，302，门上贴了张纸，潇潇洒洒几个大字，“随手关门”。

办公室开着空调，只有两三个人在。

林升函把包甩进沙发，拉开自己桌位的椅子，“坐这吧，我给你拿杯喝的。”

苏文辞道了谢，没跟他客气。

桌面很干净，台式电脑和键盘，旁边整整齐齐放着一些软件代码相关的书，还有厚厚一叠资料，此外只有一些笔之类的，唯一的摆件是长相朴素的桌面垃圾桶。

苏文辞坐下来，把椅子转过去，林升函正在跟另一个男生说话。

男生笑着看了她几眼，林升函跟他说了些什么，离得不远，但声音很轻，苏文辞低头开了一下手机屏。

林升函拍了下温锐的肩，拿着旺仔牛奶冲他晃了晃。

温锐笑着摇摇头，转回去继续看学生代码，手边本来两盒的旺仔只剩下了一盒。

苏文辞看着林升函走过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盒大眼睛牛奶。

刚要递给她，林升函又犹豫了一下，垂着眼把吸管先戳进去。

还是很干脆利落的一下，他把开好的牛奶递给她，侧过头把吸管的塑料包装扔进垃圾桶。

“你还喝这个？”苏文辞抱着牛奶靠在椅子上。

林升函看了她一眼，左手扶住椅背中间，把椅子转回去，“没有，我问别人要的。”

苏文辞喝了一口，朝刚刚的方向看，林升函已经靠了过来，握着鼠标，半弯着腰在电脑桌面上找文件。

苏文辞眨了下眼睛，转而盯着他电脑屏幕。

“这里，你上次发给我的代码。刷里程可能不太行，有定位路程，不太好做，一看就知道你没跑。”

“不过步数倒是可以改。抓到步数的POST请求，把参数改了再发给服务器。用这个云函数里面的sport函数就可以，执行一键修改步数。触发器里面改一下时间配置，Cron表达式改掉就可以了。”

林升函转过头，“懂了？”

苏文辞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他讲的很清楚，她立刻就能把代码改了转起来，不过不能刷里程数还是有点可惜。

得到肯定回答，林升函直起身，扶着椅背的手也拿下来。

花香离得他很近。

他从刚刚随手扔下的包里摸出笔记本电脑，又把包丢回沙发上，拖出旁边空位的椅子坐下来。

“那你就在这学吧，有不懂的就问我。空调也开着，吃午饭的时候走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