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风

“来人呐，来人呐。”云澜焦急道，“太后娘娘不好了。”

“太后怎么了？”皇上推门而入，后面还有皇后、华妃等妃子。想必都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宫人立刻将太后扶到软榻上，又请太医，又端茶倒水，竹息从矮桌上的小屉里拿出来好几个药丸，服侍太后吃下。

云澜蛾眉轻蹙，哭道:“皇上，太后和嫔妾说话说得好好的，突然喘不上气了。”

皇上立刻抱着她，“莫哭！莫哭！到底怎么回事？”

云澜哀戚道:“太后说嫔妾狐媚惑主，要罚嫔妾，嫔妾尊敬太后，不敢辩驳，只是说嫔妾与皇上是两情相悦。”

众妃面上多有不堪，禁不住私声议论。皇上道:“给朕闭嘴！”

华妃性急道: “皇上，怎可听信宝嫔一人之言，武陵春色那么多宫人都要一一盘问。”

皇上道:“竹息，你是太后的贴身宫女，你说，发生了什么？”

竹息立刻跪下道:“皇上，奴婢实在不知，今日太后请宝嫔来，只是说说佛经，当时太后兴致极好，所以让奴婢们出去了，屋里只有太后和宝嫔。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奴婢不知。”

悫妃道:“太后身子难得见好，怎么今日和宝嫔说说话就成了这样子?”

皇上冷冷地瞥她一眼，“事情还未清楚，悫妃慎言。”悫妃何曾见到皇上如此疾言厉色，吓得喏喏不敢再语。

皇后劝道:“悫妃也是关心则乱，前几天还说着予漓念着太后娘娘呢。”

提到皇长子，皇上脸色稍霁。

华妃见云澜一直在皇上怀里，面色阴沉，道:“皇上，后妃和王爷都在，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宝嫔也太不懂事了，抱着您哭，有失后妃颜面，失了体统。”

云澜双眸含泪，清亮的眼睛里，全是对皇上的情意，她像是下了决心，轻轻挣开皇上的怀抱，身子浅晃一下，似乎不能承受这样的话语。

皇上立刻搂住，心痛的难以附加，“宝嫔年纪小，如今太后出事被吓着了，朕不过安慰安慰。”

云澜泪眼朦胧，一一看过周围的妃子，触到一对琥珀色的眼眸，在那样明亮而温和的目光里，她的眼泪掉下来了。

皇上命人拿湿帕子给她擦脸，哭得久了，眼睛脸颊都难受。皇上握住云澜的手，道:“别怕，有朕在。”众人虽然心有不忿，也只能暗自忍下。

章弥从太医院那赶了过来，额头上全是汗水。他正要请安，皇上挥手道:“别磨磨蹭蹭，先去看太后。”

章弥给太后细细把脉，摸着山羊胡子道:“太后娘娘这是急火攻心，脉像缓慢，又张目喘促，又发热汗出，有中风之兆。”

皇后立刻道:“可有什么法子？”

章弥道:“可先用白通加猪胆汁汤治之。此病是由于真元亏损，阴寒太盛，将虚阳格拒在外所致，“火主炎上”，故而邪火上头。需用人参一两、生黄芪二两、附子六钱、干姜八钱、炙甘草一两，熬成汤药。平日里，也需服侍之人多在耳边言语按摩。”

皇上道:“你先下去开药方。”

“是，微臣告退。”

皇上闭了眼睛，神色疲倦，“朕不过多宠爱了宝嫔几日，你们就一个个的生事，还闹到太后的面前。你们说宝嫔没有后宫妃嫔的体统，朕看你们心思深沉，抱着让太后处罚宝嫔的心思，才是没有为妃的体统。”

众妃纷纷跪下请罪，皇后道:“皇上，太后是臣妾的姑母，臣妾一心孺慕，怎么会做如此不孝之事，更不会拿小事饶了太后的清净。”

皇上道:“皇后的孝心朕知道。”他叹一口气，“罢了，都散了罢，人多不适合太后养病，以后无事也别来烦扰太后。”众人纷纷称“诺”。

皇上又道“竹息，你好好照顾太后，有什么事先回禀朕。”而后牵着云澜的手离开。云澜拿着帕子沾沾眼角，经过清河王时瞥了一眼，哭得微红的双眼，欲语还休。

两人走了许久，李长在后面远远跟着。皇上一直牵着云澜的手不放。

“云澜，你告诉朕，你对太后说了什么？”

云澜立刻跪下道:“嫔妾方才说得话并无半句虚言，太后娘娘不喜欢嫔妾，嫔妾说自己和您两情相悦，就如金风玉露，此生只要彼此，一生一世在一起。”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皇上立刻扶她起来，道:“你别哭了，我不是不信你。”他低头吻住她微红的眼尾，清润的眼睛闭上，面容圣洁，仿佛要讲自己全副身心托付给眼前人。

皇上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以前的事情惹来了不少事端。母后她不喜欢。现在身子又不好，想起来就……”

云澜低声道:“我的眼睛难受。”

皇上道:“今天哭了这么久，自然难受了。”他又亲亲她。“闹了半天，还没用晚膳罢。咱们回水绿南薰殿。”

皇上命李长将仪仗调来，横抱着云澜上了龙辇。层层珠幔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从宫道里走过，宫女内监，一个个贴墙跪下。

皇上轻声细语地在云澜耳边哄了好久，他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总是忍不住情思涌动。

他笑道:“你方才有句话说得好，咱们就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云澜疲倦的狠，“皇上，今天的《水经注》我才读到‘沔水二’，后面的，你给我说说罢。”

皇上见她昏昏欲睡，又强打精神说话的模样，实在觉得可怜可爱。拆了她的发髻，青丝布满怀，像哄着小孩入睡一样，缓缓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