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

云澜引着冯淑仪去看了温仪，温仪躺在摇篮，睡得香甜。

冯淑仪摘了护甲，轻轻碰了碰温仪的小脸，温柔道:“温仪被养得这样好，妹妹肯定用心良苦。”

云澜笑笑，“姐姐，你不妨抱抱她。”

“可以么？”冯淑仪道。

云澜点点头，“你亦是她的母妃，自然可以。”

冯淑仪将温仪抱在怀中，姿势娴熟，她眼中几乎有泪水落下，“这是我第一次抱孩子。”

云澜拔下簪子，拨弄了炕桌上的蜡烛，火焰大了一些，“姐姐，温仪才几个月，你现在有的是时间。若等她大了，可就抱不动了。”

“殊瑜，”冯淑仪道，“这个名字可真好。皇上果然喜欢温仪。”

云澜道:“姐姐，你不如找太医好好调养身体，或许。”

冯淑仪将温仪放进摇篮，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我之前也喝了不少坐胎药，只是宠爱平平，没甚么用，遂断了念想，如今都年纪不小了，怕也难。”

“姐姐，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云澜劝慰道，“倘若不试一下，怎能知道结果呢？”

冯淑仪温柔一笑，“罢了，我早就不期盼这个了。”

两人慢慢走出去，冯淑仪看着长乐宫的后院，石榴花热烈灿烂，海棠盛开在枝头，丹桂一簇一簇掩映在绿叶里面，其余树木林立，难以赘述。

冯淑仪笑道:“妹妹将这长乐宫打理的真好，宫殿样式一样，里面的陈设打扮，却有几分江南水乡的闲情逸致。”

云澜道:“我不过是嘱咐下人们去办好，自己没用什么心。在宫里无事，便琢磨这些，我自己看着也舒服。”

冯淑仪幽幽叹口气，“也对，宫里的日子总是难熬的。宫女到了年纪还能被放出宫，而我们一生都在这里了。”

“姐姐。”云澜上前道。

冯淑仪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笑道:“是我想岔了。”

“姐姐，咱们有温仪，”云澜笑道，“陪着她长大，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冯淑仪道:“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云澜点点头道:“姐姐，我叫人送你。”

冯淑仪摇头笑道:“既然你相邀没惊动他们，那回去也别惊动了。”又说，“我那边的确是有些不方便。”

云澜道:“看现在情形，皇上到底会让她住在别的宫殿。”

冯淑仪道:“我也是这样想得，只是惠嫔虽然是我宫里人，可是很是喜欢和棠梨宫的莞贵人抱团，听说她们从小相识，姐妹情深。”

云澜道:“这才刚刚进宫。”云澜不好多说，但惠嫔这样子，冯淑仪只怕不会多喜欢。

冯淑仪点点头，“真要走了。”云澜让诗茵送冯淑仪出了宫门。

月色如水，院中似乎澄澈透明，云澜只觉得心里疲累，冯淑仪方才的话也触动了她的心肠。她的自由，她的一生，永远在这里。

诗茵道:“小主，夜里风大，进屋罢。”

云澜抬首看天上的明月，“诗茵，你说，人死后到了天上，能看到我们吗？”

诗茵道:“奴婢不知，但是也不是人人死后都能成神成仙的罢。若是那些恶人，死后要下地狱的罢。”

云澜笑道:“对，死后下地狱。只有好人成神。”可惜，她叹口气，想道:也许我就是要入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