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宠

停了几日风雪，沈眉庄念着自己的姐妹莞贵人无宠，内务府多有怠慢，便带着自己的宫女采月去了棠梨宫。

积雪被内监全都扫在宫墙角下，惠嫔走着走着，路面越来越宽敞，道路干净，木屐踩上去，也不觉得有残冰，沈眉庄奇道:“这条路怎么半点积雪也无?”

采月道:“这一条路，是连着仪元殿和长乐宫的，皇上为了让宝贵嫔娘娘走得方便，长乐宫周围的积雪，全都弄走了。”

沈眉庄沉默片刻，“宝贵嫔如此得宠?可惜嬛儿无宠，不然以她的相貌，也可以争上一争的。”

采月道:“莞贵人也是病了好几个月了，小主，您不妨让莞贵人换一个太医看看。”

沈眉庄点点头，“待会我问一问。”

棠梨宫门庭冷落，又在上林苑的边角，越走越冷清，积雪厚厚的一层，地面也有薄薄的冰，沈眉庄走得小心翼翼。

畅安宫离棠梨宫有些远，沈眉庄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一进棠梨宫，当值的宫人都没有几个，廊下放得是几篓黑炭。

沈眉庄叹了一口气，打帘子进去了。甄嬛正歪在炕上，瑾汐，流朱围着她在做刺绣。甄嬛一抬眼，“姐姐，你来了。”

沈眉庄坐下，皱眉道:“你这里怎么冷冷清清的，屋里也不太暖，这个月的炭火可是廊下的黑炭?”

甄嬛笑道:“也够用了，其余自己动手，冬日里并不觉得冷。”

沈眉庄笑道，“你倒是知足常乐。我给你带了一篓红罗炭，可别太俭省了。”

甄嬛道:“姐姐的雪中送炭之情，我永远记得呢。”

沈眉庄喝了杯茶，都不太烫了。她略笑笑，“你养好身子，比什么都强。”

甄嬛心细如发，道:“姐姐可是有什么想问的?”瑾汐带着宫人退下，只余两人在这里。

沈眉庄叹气道:“我来棠梨宫的路上，重重积雪。”

甄嬛思量着，沈眉庄绝不是抱怨路途艰难，仍道:“我身子一直没见好，倒是连累姐姐常常来棠梨宫看我。等下一回，我好了，自去看你。”

沈眉庄摇摇头，“你想错了。”双手合在袖笼里面，里面的小手炉也不暖了，“长乐宫宝贵嫔那一处，除了屋檐，看不到残雪。嬛儿，有宠无宠，就是如此。”

甄嬛勉强笑道:“妹妹身子没好，也不可能去侍寝啊！”

沈眉庄道:“那不如你换个太医看看，这个太医治了这么久，都要过年了，还是病殃殃的样子，难不成宴会也不去了？”

“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温太医，也是我家的世交，他的医术精湛，想来过了冬日，到了春天就好了。”

“温仪帝姬不是宝贵嫔的孩子。”沈眉庄道，“阖宫人尽皆知，可是因为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曹荣华生下孩子就立刻被抱走了，嬛儿，我不想我们以后也是如此。”

甄嬛沉默不语，沈眉庄又道:“好在主位冯淑仪娘娘是个性子好的人，若是来日孩子被抱给她养，也不是不行。”

甄嬛想了想道:“姐姐，凭你的家世，一宫主位指日可待，等生下皇子，皇上一定会封你为贵嫔的。咱们不需要一级一级晋封。”

沈眉庄笑道:“嬛儿，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天真。宝贵嫔以前是行宫的宫女，可是皇上喜欢她，侍寝后就是贵人了，去年到今年，没到两年时间，她就成了贵嫔，还有皇上给的孩子。”又喝了一杯冷茶，“不受宠的，就如曹荣华，虽然是官家女子，可是入宫好年了，还是荣华。家世是锦上添花的，若是没有家世，有皇上的宠爱就足以在众人之上。”

甄嬛默默喝了一口茶，冷到了肺腑，沈眉庄说得她也清楚，只是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皇上，从不是她的良人。

安静了许久，沈眉庄道:“时候不早了，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