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亡

翌日清早，畅安宫传来惠嫔难治而亡的消息。济州都督之女沈眉庄，入宫不到一年便这样消散而亡了。

惠嫔面色苍白无血，面庞淡淡的浮肿，想来是在水里泡了许久。

莞嫔伏在惠嫔床榻前，嚎啕大哭，“眉姐姐，你怎么就去了。我一个人可如何是好？”

冯淑仪装束简单，惠嫔是她宫里人，见此情形，亦是红了眼眶。

云澜来到畅安宫时，存菊堂已经挂起白色的帘幔，宫殿死一般寂静，那些低低的呜咽抽泣便显得格外可怕。

惠嫔的贴身宫女采月被拉去了慎刑司受刑，玄凌治了她看护不严之罪。太监小施被打了五十大板，打发去了净房。

屋里哭声一片。莞嫔伤心欲绝，几乎不能站立。冯淑仪擦了擦眼睛道:“妹妹，你来了。”

云澜道:姐姐节哀，惠嫔她……”

冯淑仪摇了摇头，看了莞嫔一眼，拉着云澜去了外间，对云澜小声说:“皇上换了一批宓秀宫的侍卫，收了华妃的协理六宫之权。”

云澜叹气:“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情况，可是却没有好结果，可惜了惠嫔。”

冯淑仪似笑非笑，“惠嫔溺水的千鲤池离她的宓秀宫不过一二百步，尚在她宫禁辖地之内。若说没甚牵连，谁也不信。”

云澜点点头道:“如此看来，得意的居然是皇后了。”

冯淑仪一想，轻声道:“未免没有她的手笔。”

莞嫔从内室走了出来，冯淑仪和云澜说话便住了口，云澜叹道:“莞嫔，节哀顺变！惠嫔落水而亡，实在意外。”

莞嫔目光如炬，咬牙切齿道:“淑媛娘娘真以为是意外吗？分明是华妃那贱人。”

云澜和冯淑仪面面相觑，云澜道:“莞嫔慎言！本宫知你伤心欲绝，不好多说，只是华妃是正二品妃，不可以下犯上。”

冯淑仪亦道:“华妃怎会自己引火上身招惹麻烦?她不会这样愚蠢的。莞嫔，你好好平复一下。”

莞嫔眼中泪水直流，福身一礼，“嫔妾糊涂了，无凭无据诬蔑内廷主位，请两位姐姐恕罪。”

冯淑仪叹道:“罢了，本宫体谅你的心情，你熬了一晚了，先回棠梨宫歇息罢，”又说，“方才李长传旨，惠嫔按照婕妤之礼入殓，葬入妃陵。”

莞嫔低头道:“嫔妾不想回宫，想多陪陪眉姐姐。”

冯淑仪见劝不动她，便罢了。云澜和冯淑仪去了正殿，冯淑仪道:“咱们也看到了，华妃这样做，皇上还是轻拿轻放。”

云澜道:“慕容家在一天，华妃就永远不会倒。”

冯淑仪道:“的确。难怪，皇后一直对惠嫔学习协理六宫很是支持，她料定华妃必然不罢休的。”

云澜又道:“这两年的大大小小的宴会全是华妃操办，外命妇见过皇后，还有去见华妃，俨然是将华妃看做第二个皇后，她的六宫之权不在自己手上那么久了，怎么能不急？”

冯淑仪道:“我冷眼瞧着，咱们皇后也不是一般人。太后病了那么久，皇上对皇后本来淡淡的，她挑起华妃惠嫔相斗，坐收渔翁之利。真真不简单。”

云澜附和道:“能坐上皇后，斗倒纯元皇后的，怎能是咱们看出来的。”

冯淑仪点点头，云澜想了想说:“姐姐若日后无事，尽可到长乐宫来。”

冯淑仪知道云澜好意，笑道:“多谢你！我自然明白，后宫里少人太平常了，我不怕的。”

云澜道:“不怕就不来长乐宫吗？温仪可念着你，她如今都会说一两个字了。”

云澜说了许多温仪的趣事，冯淑仪自然心里感激。离开畅安宫的时，存菊堂灵堂弄好了，云澜去给惠嫔上了香，莞嫔穿上白衣站在一旁，眼泪止不住。

玄凌还在上早朝，昨晚知道惠嫔身亡后，李长便劝他回了仪元殿，后宫嫔妃的消亡，对于他们似乎成了习惯的事情，祥和平静下永远掩不住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