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刘良媛素手一扬，抽了一枚纸签在手心道：“这个呢，是甄婉仪的，请作《惊鸿舞》一曲。”转头对玄凌笑道：“皇上，甄婉仪姿貌本是翩若游龙，婉若惊鸿，合该由妹妹一舞。为大家助兴！”

云澜捡了一颗葡萄含在嘴中，轻轻一抿，汁水漫延，鲜甜无比，掩袖吐在痰盂里，眼角余光瞥见华妃脸上挡不住的得意。

悫妃见状道:“这惊鸿舞由唐玄宗梅妃所创，本已失传许久，但是纯元皇后酷爱歌舞，几经寻求原舞，又苦心孤诣地加以修改，曾经一舞动天下，那在宫中可是风靡一时啊！”

陆昭仪笑道:“这惊鸿舞最难学习，舞好了那是惊为天人，倘若舞不好，那可就是东施效颦了！”

吕昭容性子直，道:“甄婉仪才多大，怎能做惊鸿舞?刘良媛未免太强人所难了罢！”

刘良媛笑道:“欸，甄婉仪天资聪颖，这惊鸿舞本就是女子皆能舞的。倘若舞得不如纯元皇后，那也是在情理之中。”她又道，“在座的都是自家姐妹，何必拘礼呢？”

云澜看着刘良媛道:“听你一说，这甄婉仪是一定要做惊鸿舞了？”她笑道，“本宫竟不知今日是温仪的周岁宴席?还是你刘良媛做司仪的宴席?可别太难看了些！”

刘良媛被说得脸色一红，华妃瞧也不瞧她，低头轻轻拍一下裙子上的珠链。一时四下无言，只听“哼”的一声，原来是汝南王，他道:“宝淑媛娘娘这就错了，若跳得好，也是应景，你打赏便是了，若不好，就让她以后别再跳了。”

这话也只有他敢说，也对，西南战事吃紧，近支亲族中能够在征战上倚重的只有这位汝南王。所以玄凌对他多有拉拢之意。

贺王妃倒是柔软性子，拉着汝南王的衣袖，笑道:“王爷喝多了酒，就说了几句浑话，请皇上、娘娘不要怪罪！”汝南王到底没再说话了。

甄婉仪起身道:“臣妾之舞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恐怕要贻笑大方了。”

华妃偏笑道:“不能跳便罢了，何必勉强呢！纯元皇后之风姿，想必如今是无人能够媲美一二了。”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话就是激将了，甄婉仪心里敞亮，跳与不跳都有不是，跳了，得罪了宝淑媛，若来日失了宠爱，恐怕还被人大做文章，对先皇后不敬；不跳，扫了刘良媛面子，宴会兴致。

但甄婉仪毫不担心自己的舞艺，小时候居住江南就常学习舞蹈。因为她自小争强好胜，听说纯元皇后作的《惊鸿舞》颠倒众生，观者莫不叹然。便让自己父亲甄远道特意请了一位在宫中陪伴过纯元皇后的舞师来传授，又研习了《洛神赋》和与梅妃《惊鸿舞》有关的一切史料，苦练十年。

皇后听得再三有人提及故皇后，脸上微微变色，只看着玄凌。见玄凌若有所思，轻声道：“《惊鸿舞》易学难精，还是不要作了，换个别的什么罢。”

玄凌随意道：“宫中许久不演《惊鸿舞》，朕倒想看一看了。婉仪，你随便一舞即可。”

皇上发话了，甄婉仪下去更衣准备，云澜盯着刘良媛不语，刘良媛目光闪躲，退到后面，云澜心中冷笑，合着今天华妃要接机复宠了。而玄凌，从不教人失望，一遇到纯元皇后的事，还是那个德行。

诗茵心疼地看着云澜，今日娘娘和帝姬真是委屈了。好好的宴会，尽给别人做筏子。她道:“娘娘。”云澜淡淡道:“既然敲锣打鼓的搭好了戏台子，咱们就好好欣赏甄婉仪的舞技，看看比起那些伶人有甚么区别?”

吕昭容小声道:“妹妹，惊鸿舞神韵难得，现流传出的，都是先皇后之版本，照葫芦画瓢罢了！”

丝竹之声奏起，甄婉仪也翩然而起。整个扶荔殿里一片寂静，宽广的衣袖飞舞，头上珠环的铃铃作响，庭中盛开的紫萝被舞袖带过，激得如漫天花雨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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