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奴

好几天了，甄嬛别说求情了，连皇上面都见不到，皇上大半时候都在天地同春，听说宝宸妃夕阳下的水袖舞，似要飞天成仙。

甄嬛听了，不言不语，只重新装扮，去了宜芙馆附近的一处僻静院落。安陵容正住在此处，她还拨给她两个宫女翠儿和喜儿伺候。

甄嬛还未进院门已听得有人在廊下说话的声音。却是翠儿的声音：“小主自己安分也就罢了，何苦连累了我们做奴婢的。如今自己父亲都入了大狱，整日哭哭啼啼，不想着法子求求甄婕妤。”

喜儿附和道:“可不是么，若是能跟着宝宸妃那样的主娘娘也罢了，跟不到，也是自己无用。但甄婕妤也不差，这来了行宫享了不少好处。你瞧她之前畏畏缩缩的，衣衫料子普普通通，连打赏都拿不出！”

翠儿又道:“前日，我有个同乡去了天地同春当差，宝淑媛娘娘才升了妃，当即每人多赏了半年例银。而且她身边的大宫女诗茵姑姑，就是从行宫里出去的。”

喜儿不屑道:“可怜咱们，摊上这么个没用的小主！之前甄婕妤要举荐她，她还推三阻四不愿意，我看呐，就是没有当娘娘的命！”又艳羡道，“谁不想去宝宸妃娘娘那儿当差，又体面又有赏。你看她，好歹也是小姐出生，现在还是末等选侍。”

那两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嘻嘻哈哈，话说得张狂，竟无人出来制止。甄嬛听得旧仇新怨一股脑涌上头，再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踏进门去。

两人见是她进来，都唬了一跳。翠儿和喜儿忙住了嘴，抢着请了安，甄嬛冷笑道:“可受不起两位姑娘大礼。”

翠儿与喜儿两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得讪讪站在一边。

里面菊清推门出来，安陵容穿着半新不旧的粉色裙衫，身材纤瘦，眼底微微发青，双眼，行礼道:“甄姐姐好。”

甄嬛忙上前扶起她，冷叱道：“多嘴的奴婢！不一心服侍主子，只想着攀高枝，人家也不见要你呀！”

又对身边的瑾汐说，“你带她们回内务府，告诉主事的人这两个奴才随意打发去哪里，但你要说清楚，她们嘴碎人懒，手脚粗笨，做不来事。冲撞了我事小，冲撞了旁人，可是难逃一死的！”

她们一听早吓得跪在地上拼命求饶，哭得涕泗横流。行宫人员流动不大，掌事嬷嬷若因为她们被下了面子，日后真的没好日子过了。

甄嬛也不理她们，只握着安陵容的手，柔声道：“等下我让瑾汐去内务府那边多挑几个老实能干的奴才来服侍你。”说着一同进屋去了。

安陵容哭道:“姐姐，是妹妹无用，还需你帮我管教下人。”

甄嬛道:“咱们本就是姐妹，说这些见外话作甚么？妹妹这几日可还是哭？”

宝娟插嘴道:“婕妤小主可别提了，我们小主一边哭一边刺绣，熬了几个晚上，托人送出去换钱，还有您送得好的钗环首饰，全都送了家去。”

安陵容擦了擦眼，厉声道:“不许多嘴！”宝娟不忿，方才怎么不见摆主子的款?到底没说话，退到外间。

甄嬛忙道:“可还缺什么？只管问我。”

安陵容摇摇头，“姐姐，你待我好，我知道，那些也够了。”

甄嬛知道她不愿多说，因着奴才在一旁，便想着私底下送给她，叹道:“妹妹，你别着急。皇上未曾做什么处置，想来是相信安伯父的，等调查清楚，就可水落石出了！”

安陵容勉强一笑，“多谢姐姐宽慰。”

菊清送来茶水，味道涩口难饮，甄嬛略沾沾嘴就放下，又说了许多好话劝她，安陵容方慢慢止住泪。

甄嬛看见她搁在桌上的一块没有绣完的绣件，随手拿起来看，绣的是“蝶恋花”的图样，针工精巧，针脚细密，绣得栩栩如生，便赞道:“陵容的手艺真好！”

安陵容拿来在手，慢慢抚摸那图案，细声道:“我之前听那两个宫女说，宝宸妃娘娘的刺绣，似画非画，似绣非绣。她绣得那个莲花图，堪称一绝！就挂在仪元殿里。”

甄嬛想到自己曾去仪元殿伴驾，的确看到那副图，她当时还问过玄凌这画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玄凌只一笑，“不是什么名家，是偶然得到的。”

如今想来，是他心爱的妃子所做。挂在正殿，多少人能看到呀！

甄嬛笑道:“她有她的巧妙，你亦有你的长处，何况妹妹歌喉出众，如天上仙乐，不必妄自菲薄。”

安陵容只默默点头，甄嬛心里也不痛快，又宽慰了几句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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