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一时沉浸了。炎炎夏日,却有森冷之气入骨。
皇后是个贤惠的样子,管教大皇子,六宫之权归到自己手中,敬妃、欣妃操持着通明殿祈福等事,慕容贵嫔深居简出,再见不到她的人影。
云澜自醒了之后,玄凌便一直留宿长乐宫,纵然不好侍寝,也不去旁人宫中。
他白日也去看过甄嬛,甄嬛神思倦怠,哭着说:“臣妾福大命大,到底保住了孩子,可是宝宸妃姐姐,却是伤心。臣妾很是感念姐姐当日的维护。”
玄凌疲惫,道:“你好生安胎,这样的话不要说了,她为何帮的你,其实是朕出宫前和她提了一下,云澜……”
甄嬛和玄凌相处,从不提到旁人,即便昔日为固宠举荐安贵人、淳嫔等人,也是摸透了意思,两下里心照不宣,不使难堪。
现如今,人家为了她出头,意外没了孩子,而她的肚子还是鼓着,总归她是庆幸的,是以言语提及并不勉强。
而且,玄凌如此的痛心神态,言辞追悔莫及,甄嬛听着虽不好受,也可过了。
她打起精神说:“皇上多去陪陪姐姐,温仪帝姬也小,那几天听说大半夜都被吓醒。”
玄凌不欲多谈,只道:“温实初朕从孙国公那里召回来了,你一向信任他,就由他照看你的肚子。”
甄嬛笑着,渐渐要睡了,玄凌看着肚子,竟怀疑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罢了,罢了,他不做希望,能留多久是多久。
云澜头上勒着团云如意纹抹额,散开了发丝。靠在柔软的蚕丝棉被上,整个身子似乎都陷了进去,娇柔怯怯,恹恹无力,半点不言语。
玄凌握住她的手,只觉寒如玉石,冷汗涔涔。他嗔道:“你瞧瞧,这样冷的手,还嚷着要冰块,如何叫我不恼?莫说生孩子要坐月子一个月,就是小产伤身,也要调养,这样胡闹,朕气死了!”
云澜哭道:“我知道孩子没了,您难受,可是我……,”顿一顿,又说,“偏生天又热,每日喝着苦渣子,你又不喝,那里知道我更难受,我为什么不能用冰?我是粗心的母妃,孩子嫌我,不愿待在我肚子里。你也嫌我,这夏天太热,屋子关着不透风,若不是长乐宫地气好,冬暖夏凉,闷也要闷死了!”
玄凌听着,连忙哄她,又擦了她面上的眼泪,道:“罢!罢!罢!别哭了,这时候我不该说。”又想一想,“不如,咱们去行宫,那里凉爽,你养病也好。”
云澜道:“你前几个月才说,多事之年,不宜去行宫享受。车马劳顿,也是劳民伤财。”
玄凌道:“我也不管那些,只要你好,奴奴,你可晓得,我听到六弟来报,心里有多慌多急。杜荣华的孩子没了,你的孩子也没了,莞贵嫔那里,太医说怀相不好,母体又受损,也是艰难。”
云澜刚喝完药,便要睡,道:“皇上,别抱着我了,好热的。”
玄凌不松手,摩挲着道:“你瘦了好多。我最悔叮嘱你那两句话,如今让我心疼!”
云澜慢慢道:“玄凌,我为你之心,你才知道么,你有那么多人,我却只有你一个。受了宠爱,陷害我陷害温仪,虽有太平日子,到底是最初的时候,那两个月才最为快活。”
玄凌不忍再听,道:“你别说这个,是上苍在惩罚朕!”
云澜不是第一次听他讲“惩罚”。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只放在心里,渐渐睡去。
玄凌见人睡熟,便到外殿来,温仪正进来了,她磕头请安后,问道:“父皇,母妃好些了吗?”
玄凌招手让她过来,温仪踱步上前,又道:“在宫里温仪叫许多娘娘母妃,可温仪心里的母妃只有母妃。”
玄凌一把抱起她,道:“温仪说话这样流畅,父皇竟不知什么时候长大了。”
温仪道:“母妃教我认字,为我读诗,带我抓萤火虫。敬母妃也时常陪着温仪。”
玄凌淡笑道:“温仪真聪明,是父皇疏忽了,除了请安,旁的少问了。”
温仪道:“父皇,母妃还好吗?”她的话里含着哭腔,“那天她被敬母妃送回来,裙子上都是鲜血,好吓人,温仪都以为母妃……”
玄凌道:“莫哭,母妃无事,生了病,正要休养,温仪要听话。”
温仪道:“父皇和母妃老对温仪说一样的话,总以为温仪顽皮,可温仪一向听话,从没让母妃担心。身边的奴才说,只有温仪的事,才会叫母妃动大气,温仪也是如此。”
温仪擦干眼泪,继续道:“温仪不喜欢那些娘娘,母妃叫温仪尊敬,不要让父皇听到了生气,温仪很听话,父皇也没有生气。”
玄凌听了,感慨道:“好孩子!朕只有你一个好孩子。”
玄凌甚为感叹温仪的口齿,只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聪慧伶俐,现有的三个孩子,竟不及温仪一半,更为喜欢了。

摸鱼儿_谢谢八分钟的温柔宝贝的鲜花^3^❤
摸鱼儿_谢谢星空下的沐漓宝贝的鲜花^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