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收了茶碗,依次退下,只余云澜主仆二人在说话。
诗茵道:“莞妃是急了,她和娘娘有甚么交情?却也来拉着做盟友。”
云澜道:“大约是我瞧着好说话?”忽然笑出了声,“哄给他们看的,这也信!”
诗茵笑道:“娘娘是心里有打算的。可是奴婢人笨,只晓得一心维护您,就是忠心了。不论娘娘的大事小事,我都是第一个上前,不为讨赏,只为娘娘安好!”
云澜笑道:“你陪我的时间是最久的。从前……是别人陪我,可是他们都不是为的我。”
她走下来,亲手拉着诗茵的手,含笑看着她的面庞。诗茵却是低下头,不敢直视,只觉眼前女子如神似魅,动人心魄,生怕失了神智。那被握的手,如同陷在棉花里,又软又暖。
只听云澜道:“你也成了正六品女官了,我早说过,不限于此,日后会更好的。”
诗茵愣了一会,好半天才道:“奴婢从来不为这个,能陪娘娘一辈子,就是奴婢的造化了。”
云澜淡淡一笑,给诗茵一斛拇指大的珍珠,光泽浑圆,难得的是少见的粉色,向她说:“这些东西我这里太多了。你或是赠人,或是自己留着玩,或是埋在发髻里,都行的。”
诗茵笑着谢恩,端着粉色珍珠退下。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没两天就是重阳节,玄凌只给各宫里赏了一壶菊花酒,宴席吩咐不要开了。欣妃却是郁郁不乐,她带着淑和来找云澜谈笑。
欣妃道:“只怕皇上还记着上一回的事呢!起心要走,船都找不到一个!”
云澜道:“姐姐多心了。皇上就是不喜,也不是为你,没见江福海还是凤仪宫的副总管么?”
欣妃道:“你是说,皇上恼的是皇后。”想了一想,又说:“皇上有日子没进后宫了,自然也没去皇后那。”
云澜摇摇头,道:“姐姐,端看现在,慕容贵嫔沉寂了,你和敬妃姐姐都有六宫协理之权,而慕容贵嫔的那一份也没给皇后,还是姐姐们管着,可皇后悄没生息的在宴会出手,竟没人知道啊。”
欣妃道:“到底我技不如人,皇后浸淫后宫多年,又和慕容贵嫔斗智斗勇。”
云澜转而一字一顿道:“安小媛的歌声,和纯元皇后有相似之处。”
欣妃了然,叹道:“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就是亲妹妹,也不会如此,更别提旁的什么了。”
云澜道:“没了太后,可不得抓紧这一点来说,殊不知,剩饭炒多了,也叫人恶心的。”
欣妃指着云澜笑,道:“真真话糙理不糙。”
云澜一笑,扯开话题,道:“今日是重阳节,姐姐既然来了,他们不乐,咱们可别拘束自己,好好喝菊花酒,赏菊花。”
欣妃一听,恰好排解烦难,欣然接受了。
宫里的菊花多少颜色鲜艳,一如“清水荷花”、“香山雏凤”、“墨牡丹”、“点绛唇”等,个个有海碗大的花朵。
像“残雪惊鸿”、“瑶台玉凤”、“轻见千鸟”等颜色浅白的,几乎没有。宫里的菊花,自然没有竹篱茅舍的陶潜隐居之心。却是可以附庸风雅,做一次“夕餐秋菊之落英”的屈夫子。
菊花虽气味不好闻,这酿造的菊花酒,很是清香,菊花、糯米、酒曲一起,杯子里琥珀色的酒液,入口味道甘甜。
欣妃连饮几杯,道:“虽然喝了,可毫无醉意。到底我心里舒服了。”耳边听到欣妃的长叹,“妹妹,你说,今年怎得如此漫长,这一年的事,竟比我从前几年见到的还多。”
云澜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又可说:人在做天在看,自己造的孽、该还的债,大约时候都到了罢!”
欣妃只觉这话阴森,忽的一阵夜风吹来,又打了一个冷战,当下不再言语,一时诗茵抱出两身披风,道:“夜深了,两位娘娘披好才是。”
欣妃又陪着云澜一会,才说要回宫,淑和在寝殿已经和温仪一齐睡下了,宫女们一将淑和抱起,她便哼唧两声,又不好吵醒,只得前来禀告。
云澜便道:“她们两姐妹一起感情好,又是我宫里,姐姐如何不放心。”
欣妃听了道:“罢了,明日再来接她。倒是有劳妹妹了。”
云澜道:“那里的话!”亲自送欣妃出来长乐宫。再去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欣妃便来接淑和了,本就不远,淑和也醒了,口里道:“喜欢温仪妹妹。”欣妃只觉温柔可爱,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