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之外多山峦叠翠,起伏重叠如碧青屏障,互为承接。高耸处直插云霄,低缓处则逶迤如美人玉臂。而诸峰之中,以缥缈峰、嵯峨峰、甘露峰、凌云峰等最为著名。
缥缈峰与嵯峨峰遥遥相对,甘露峰、嵯峨峰、凌云峰彼此相连,云山雾霭笼罩其间,景致风光最是美好。
等上完香,两人走到甘露寺的后山处,雾气腾腾,恍若仙境,云澜心里亦是安静,再不想回到紫奥城。
玄凌道:“前边就是舒太妃的安栖观。”
云澜道:“来都来了,去见见太妃也好,我都没见过她,”又觑着玄凌的眼色,“不知是何等美貌。”
玄凌笑道:“既然你想见,就去吧。”
甘露峰的后山,树多路窄,丛林茂密,加之冬日野花凋零,枯草萋萋,尚有未化的残雪,云澜的大氅裙摆都濡湿了。
玄凌道:“上来,我背你。”
云澜笑着趴上去,拿着帕子给玄凌擦汗,道:“方才是骗我的,夫君精力真好。”
玄凌颠一颠,道:“按理说冬天衣服多,你怎么这么轻呢?”
云澜道:“只有身轻如燕,才有美妙的舞姿啊。”
玄凌回忆着,笑道:“那个夏日的下午,我永远记得你的长袖舞。”
云澜笑道:“为了夫君,我什么都学会了。”
行到林间,风起的深处,一条鹅卵石的羊肠曲径幽深到底,似乎引着人往里走去。
只见几橼旧屋围成一个小小的院落,黄墙黑瓦的原本颜色早被山风侵蚀的失去了旧貌,只余陈旧之气,融在深浓的绿色之中,显得毫无生气,一点起眼之处也无。
走得近了,见门上有块小小的匾额,金漆都已脱落了大半,上面写着“安栖观”三个大字。
云澜下来敲门,只见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开门,愣了一下,方问道:“阁下是?”她见到后面的玄凌,才恍然大悟,连忙行礼“恭迎皇上。”
侍女又扬声道:“太妃,王爷,皇上来了。”
里面是一座小小的庭院,寻常模样的一间正堂,正堂后是中庭,庭后又有三间小小的禅房,都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院落周遭有小株的梧桐密密栽成,十分清幽。
玄清正和太妃说话,听到此话,正起身相迎,便见到云澜走来,神色微喜,可琥珀色的眼眸亦有一些隐忍的疼痛,便不看她,只和玄凌问安。
云澜这才细细地看了太妃,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并不十分美艳,但是眉目清秀恬静,整个人皆是说不出温柔婉约,穿着灰色的道袍,洁白晶莹,风骨清新。
只听太妃道:“积云,上茶。”又笑道,“贫贱之地,粗茶淡饭,皇上勿怪。”
玄凌道:“太妃从前和母后交好,母后前年仙逝,也挂念着太妃。”
太妃眼眸红了一阵,念了句“阿弥陀佛”,说:“……太后,我也时常为她祝祷,念经祭拜。”一时沉默。
积云端来茶水,云澜侍立在玄凌身后,玄清借着喝茶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双颊微红,几缕发丝垂在耳边,头上的簪子歪斜,想必走了不少路。
太妃转眼看了云澜,打量许久,只觉面前人是天底下少见的美貌,眉目如画,亦有几分眼熟,笑着问道:“这位如何称呼?”
云澜福身道:“太妃唤妾身云澜便可。”
太妃微微一笑,笑颜好似珍珠淡淡的辉芒流转,温润柔和,道:“很好的名字,你和皇上很般配。”
玄清垂下眼睑,默默不语,只喝茶。
云澜道:“初来乍到,打扰了太妃的清净。皇上带妾身来甘露寺祈福,想着太妃您也在此处修行,便一定要见一见。”
太妃笑道:“那里打扰了,我这里呢,平时也只有清儿来,你们来了,我很欢喜。”
她向云澜招招手,云澜走上去,太妃拉着她前后看看,道:“好孩子,你长得真真标致,我见着你心里就喜欢。家里可有什么姊妹?”
云澜摇头,低眉道:“我是孤儿。并无父母双亲,并无兄弟姐妹。”
太妃不经意叹道:“是我唐突了,可怜见的,你身子如此单薄。”又看着玄凌,“我看得出,你和皇上两情相悦,正是神仙眷侣一般。”
云澜被她说得脸红,道:“太妃……”
太妃含笑不语,又命积云备饭,虽然全是素菜,然而山野间的菜很是清新爽口,太妃很高兴,道:“许久没这样热闹了,真好!”
玄凌道:“太妃安好,父皇、母后亦在天上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