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管家倒台，也查清甄家当时的无辜。玄凌为了体面，将甄远道夫妇从江州接回京城，仍旧住在甄府旧宅，命太医医治，只是不曾给职位。

甄嬛听了之后，说道:“家里人死的死，如今洗脱了罪臣之名，只求父母能长命百岁，旁的不指望了。”

她家里现只余一个妹妹，名叫甄玉娆的女儿在。京城人势力，无官无爵的，被人奚落就自不必说。只是这甄玉娆也是个烈性泼辣人，从不吃一点亏，又得甄嬛私下接济，买几个仆人，尚能过得去。

宫里风向素来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前些日子对管氏奉承的低位妃嫔，心里提心吊胆，从前她们可没少讥讽管氏厌恶的人，譬如安嫔、黎芳仪之流。

也因为她俩是软和人，不似旁人利害，便仗势言语。 一朝山倒了，终日惶惶，没有别的法子，搭不上好的，便去寻洛荣华、倪荣华等人。

洛荣华容貌清冷，宫里有名的“冰美人”，不和人亲近，既没有高位妃嫔联盟，也不和同位妃嫔交好，就是父亲升了官，也是荣辱不惊。

倪荣华眉眼俏丽，出手大方，她虽和管氏同为皇后的人，偏生低了一头，那回她为荣华，管氏为芳仪，可将她高兴坏了。

如今管氏没了，自然是好，本来宫里就是僧多粥少。有人来奉承，她想着前车之鉴，心里虽怕，只是叫她们悄悄的，别让其他人知道。

这样的事，云澜等人那里会不知。就是皇后头风发作多日，一应事务还是敬妃、欣妃处理。闲暇时候，她们来长乐宫，这些事都是当笑话说给云澜听的。

云澜听了，笑道:“前两天皇上才也夸姐姐们料理的好呢，说是主位和睦，宫女内监各司其职，宫里祥和安宁。”

一时众人都笑了，欣妃道:“别这样说，真真可笑，不过是怕触霉头。等这阵过了，又是和从前一样。”

敬妃说道:“洛荣华虽然人冷了些，然而品格却是个的好，既不多事，也能约束好下人。”

欣妃也道:“可不是么。我当年果然没看错倪荣华，眼角眉梢都是心计。不过不成气候，皇后难抬举她。”

云澜想了一下，道:“安嫔那里……”

敬妃道:“好好的，提她做什么。她很听皇后的话，只是不够貌美，入宫以来，宠爱也淡，为人怯懦。但不知怎么的和莞贵嫔淡了。”

云澜道:“自上一回传出安嫔同那烟花女子相似的消息，她和莞贵嫔便分道扬镳了。而且我冷眼看着，她们是早有嫌隙，甚至在安嫔投靠皇后之前。”

欣妃笑道:“这招也忒损了，甄氏行烟花之计假意迷惑汝南王，本求轻视，可安排的女子，样貌竟是像宫里的妃嫔，该说不说，棋差一招呢。”

八月中秋，追月之日。按理玄凌应去凤仪宫见皇后，只是宴席皇后都没露面，仍然推说病了，玄凌叫了太医去看，自己回仪元殿。

夜半时分，他悄悄来了长乐宫。云澜正坐在廊下赏月，身上披着淡蓝色的披风，檐脚边摆着一盆盆夜来香。

玄凌上前，向她说道:“你若想赏月，去摘星楼最好，那是紫奥城最高的地处。”

云澜笑道:“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要自己独宿么？”

玄凌道:“睡不着，只想见你。可是行动有人知道，我就踏着月色悄悄潜入。”

云澜道:“倘若真的踏月而来，那也是太阴星君，皇上可不是这样的。”

玄凌不多说，只揉捏她的手，俩人一起看天上的明月。云澜道:“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①”

玄凌道:“明年，咱们定是在一起赏的，或者在仪元殿，或者在长乐宫。奴奴，我都在你身边。”

云澜靠在他的怀中，庭院风声寂寂，偶有鸦雀两声。诗茵见天色不早，料想着两位主子看够了，便铺好床铺，用暖香薰过。

又叫新茵端来安神汤，她自知主子烦忧，就是皇上宠爱，期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颇费心神。越是高位越容易被人拉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云澜和玄凌共用一杯安神汤，和衣而眠。一宿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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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阳关曲中秋月》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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