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九月初七，新选的十八位秀女分三批入宫。云澜命诗茵备好礼品，时辰到了，遣人送往各宫。到处相迎贺礼，好不热闹。

敬妃牵着温仪的手进来，云澜正在写字:“雨露由来一点恩，争能遍布及千门。三千宫女胭脂面，几个春来无泪痕。①”

敬妃见了道:“你写的，倒是合情合景。这宫里女人的眼泪，只怕会将紫奥城给淹了。”

云澜放下笔，道:“闲了时候，就爱这些。”温仪凑上前，爬上了椅子，也认真看。

云澜就问她:“可知道什么意思?”

温仪读了一遍，说道:“母妃，我喜欢你写的字，瘦金体我也要学。”

敬妃摸了摸她的额发，道:“你学的是颜体，已经有两年，一时改了，从头学起，岂不更难?若是学不好，连本来的字也会忘了写。”

云澜点头道:“你敬母妃说的有理。”

温仪便不多说。宫女们送进来糕点、茶水，温仪乖巧的吃着茯苓玉颜糕。

云澜和敬妃就坐在窗边下棋。云澜笑道:“好久没和姐姐下棋了，姐姐宫里不是来了一个人么？”

敬妃嗐了一声，笑道:“我就是躲着麻烦，来你这里的。多少年呢，上一次住进来的是谁我都不记得了。畅安宫空旷，住进来人也热闹。”

她叹口气，落下一子，道:“有时候，我也讨厌这热闹。”

云澜道:“我自然明白你的意思，在宫里住久了，觉得心里也是荒芜的。有时候长乐宫安静，安静的没有人呢似的。就如今天，如何热闹，只是和我无关。”

敬妃道:“妹妹，你知道吗？我的昀昭殿有一千三百二十六块砖石，其中三十一块已经有了细碎的裂纹。这每一块我都数过无数遍。否则漫漫长夜怎么过?”

温仪立刻过来，掰一块糕点喂进敬妃嘴里，说道:“敬母妃，你还有我呢。”

敬妃搂着她，不住的摩挲，道:“是啊！这些年来，都是有你。我的好孩子。只盼着你平安长大，我就心满意足。”

云澜也知敬妃之意，温仪是玄凌最小的孩子。可也这么大了，玄凌再没有其他孩子出生，又极为宠爱温仪，得亏皇后是个多病的，朱家也不如从前，不然怎么容得下温仪越过大皇子呢。

云澜挑了许多人服侍温仪，小到烹茶，大到送她去书房，行动便有人知道，更不消说贴身的澜依，是个有武艺的机敏女子。温仪自己也更喜欢学武艺，有玄清教她，云澜又放心了一层。

云澜笑道:“果真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姐姐如此好，温仪也是听话的。”

温仪说道:“母妃，我都明白着呢。我虽喜欢玩，可我不会乱跑，身边也一直有人。今天人来人往，人多眼杂，我就没有出去。”

敬妃笑着喂她吃东西。云澜忽然想起来，叫诗茵从匣子里拿了两盒茉莉香粉，道:“这是我自己制的，又轻又香，敷在脸上能润泽肌肤，也不容易散。前几天送了两盒给欣妃姐姐，这两盒就是姐姐的。”

敬妃命含珠接过，打开一看，用鎏金镶翡翠嵌宝石的护甲挑了一点在手心，果真香气扑鼻，又轻轻抹开，滑腻非常，笑道:“香料是最容易做手脚的。可惜那年管氏没将皇后说出来。自己顶了锅，没有证据了。”

云澜道:“不止我们知道，就是莞贵嫔等人也知道了。我自己做这香粉，也是知道安嫔最会制香，皇后又善医术，这两人结合，也不奇怪后宫竟无婴孩啼哭了。”

敬妃想了一想，道:“下一次的机会也不知在哪了。”

云澜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皇后做了，就没有不露破绽的。而且，来了这许多人，皇后怎么会不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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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后宫词》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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