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近一个月雨水连绵,引起河水决堤,玄凌心中焦急,便召了温仪等数名大臣到行宫里来商议。
云澜挽了回旋髻,穿着家常衣服。手持《茶经》,看着小炉子上放着的紫色茶壶,一时兴致起了,自己煮茶。
浅褐色的茶水注入青色的越瓷杯,茶香扑鼻,茶水用得是去年收的雪水,略几口又别有清冽。
诗茵道:“娘娘,少用些罢,晚膳皇上便和太女一起来,您喝了这些,睡觉该不方便了。”
云澜听了便停手,宫女们立刻上前收了器具茶叶。
无奈道:“实在是无趣,行宫里的景色这几年都看遍了。”
诗茵为她净手,笑道:“太女殿下倒是常常来请安,娘娘偏生不让,这又是何意?殿下总会说话让娘娘开心。”
云澜摇摇头,“殊瑜一年大一年,朝中生了波澜,多起冲突的是太女党。皇上疑心最重,他立了太女,可他还是皇上,手有权力,岂能彻底放下。”
诗茵道: “奴婢看着皇上,这么些年,只和娘娘在一起住行宫,其余妃嫔也不见了,只信着您。”思虑片刻,又说,“奴婢托大,说一句看着太女长大的,太女和皇上之间,还需辛苦您斡旋。”
云澜想了半天,道:“皇上当年虽亲自教导姝瑜,可是等殊瑜长成,他似乎又没有那么高兴。也对,男子怎会理解女子的不易呢?”
只说了一会话,云澜便身子乏累,出了冷汗。诗茵忙扶着她,道:“娘娘总任性,爱喝茶,不爱喝药,那都是太医精心调配的,这小毛病不在意,以后如何是好。”
云澜苦笑道:“莫非你爱吃药?好啦,诗茵姑姑,别不高兴。我先睡会。他们来了再喊我。”
诗茵点了安神香,云澜近几年总是爱睡觉,但是觉浅,睡不踏实,常常盗汗。太医只说是体虚,需要调养,开了药方,一吃便是两三年。
诗茵心里叹道:不怨娘娘不爱吃,谁也不爱。
晚间父子俩一起到了,他俩的脸色倒是平淡,瞧不出什么。殊瑜问安后,问道:“母亲,近来身体可好,瞧着您脸色有点苍白。”
云澜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没什么大碍,你坐我边上,有日子没看你了。”
殊瑜笑着说:“母亲若念了,儿臣便常常来。”
玄凌道:“罢了,怎么和幼童一般,这都快到及笄之年,合该稳重些。”
殊瑜道:“不管多大,我仍旧是母亲的孩子。”
云澜忙制止,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在朝堂上的争论我不管,在我这儿,可由我管了。吃饭便吃饭,别说这些。”
用饭完毕,殊瑜陪着云澜消食,就在这翻月湖边慢慢走。待稍稍走远,殊瑜道:“父皇今天为着派谁去治水,生了很大的气。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人,我看着情况,便举荐了老师的儿子。但父皇并未采纳。”
云澜想了想道:“他觉得老师教了你几年,已经成了你的党羽。”
殊瑜道:“老师自然是我的人,在其他人胆小不出头,能提拔我身边的有才能的人,有何不可。”
云澜道:“治水一事,本也复杂,牵扯颇多,而且银两拨下去,你能确保那人可以弄好。若是可以倒也罢了,若是不好,岂不是折了你身边的人。”
“你若要举荐,自然先举荐旁人,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先别让自己人沾。之后再由你的人从旁协助,一来若能治理好,大家有功,二来赈灾银两总是被层层盘剥,你的人可做监督,三来,若是没什么成效,那主要的责难还是主事的。”
殊瑜听完,想了想,道:“殊瑜明白了。就譬如我能处理小事,可大事,仍由父皇决策,父皇是皇上一天,臣子便皆为他的臣子。而且我的人只是依附在我身边,我还不是皇帝,随时都有可能非我一党。”
云澜摸了摸殊瑜的脸,她用金冠束发,双目灼灼,气势逼人,道:“你还是太女,不必过于紧绷自己。”
殊瑜笑道:“一切都多谢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