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交车站下来,李佳被凛冽的寒风冻得清醒了不少。雪花密密麻麻地堆积在路边,只留下一条勉强可以行走的小道。远远地,她看到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到家了。
推开家门,厨房里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在玻璃窗上凝结成一片白雾。李佳放下行李包时,正好看到母亲俯身查看砂锅的火候。
老式羊毛衫的袖口已经脱线,随着母亲的动作在空气中轻轻划过,带起一阵微风。栽在腐乳瓶里的小葱跟着簌簌颤动,嫩绿的葱尖还沾着刚刚洒下的淘米水,在微风中轻轻点着头。
最边缘那株新发的葱苗最为活泼,细长的叶片追着褪色的衣角摇摆,仿佛要抓住每一缕从母亲身上飘来的暖意。
“妈,我回来了。”李佳轻声说道。
抹布掉进搪瓷盆里,溅起的水花惊动了窗台上的小葱苗。母亲转身时带起了一阵轻微的绿波晃动。
“佳佳怎么又瘦了?”温热的手掌贴上脸颊,带着陈年烟火的气息,熟悉而亲切。听到母亲说话,李佳突然有些鼻酸。
“这次回来什么时候开学啊?妈给你炖黄芪乌鸡汤,今年养的三只鸡都给你留着呢!”
“2月23号,正月十五前后吧。”李佳思考着答道。
“那还好,能在家待四十多天呢!”妈妈笑着说。
午饭虽然简单,却透着浓浓的仪式感:韭菜炒鸡蛋。用的是母鸡下的五个鸡蛋,全搅散了;还有靠窗边玻璃罐子里种的小韭菜,也全都摘了下来,放上熬的猪油,超级香。
下午,李佳去了大澡堂,好好搓了个澡。妈妈早早就选了一个艳阳天把被子拿出去晒过,里面还放了一个热水袋。李佳一沾床就陷入了梦乡,一觉睡到了阿文回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阿文,你长这么高了。”李佳伸出手比了比,和自己差不多高了。“你长大得好快啊!”
“姐,你终于回来了。”李文有些喜悦地说。
第二天清晨,李佳是被葱花爆锅的声音唤醒的。她摸到枕边的被子,重新盖起被子蒙上头,试图再睡一会儿,却也挡不住窗外传来的吆喝声:“豆腐豆腐一毛五两斤”和“现磨芝麻酱”。
母亲正在厨房进行每日神圣的仪式:熬了许多年的黑米粥在砂锅里咕嘟咕嘟翻滚,今年刚腌的萝卜干切好在陶瓷碟里码好,就连茶叶蛋的纹路也漂亮极了。
“怎么穿这件破洞毛衣?”母亲举着汤勺皱眉,“寒气从这些窟窿眼钻进去,老了得类风湿别找我哭。给你新打了好几件,你去试试,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李佳轻轻抚摸着妈妈新织好的毛衣,那细腻丰富的针法、独特的款式,每一处都饱含着妈妈的心血。
她的思绪飘回到小时候,在那些秋天农闲时候,妈妈总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线地为她编织温暖。
只不过那时候,阿文还小,妈妈会的的针法还比较单一,给她和阿文织的大多是平针,平针简单耗时短,一周就能打完一件,余下的时间还能给别人织几件挣点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