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后亓悠悠七拐八拐,才看到不远处的露天阳台上,微弱的光火在夜空中摇曳,还有那趴在栏杆上的人影。
别墅区的植树林与喧嚣城市隔离,此时更是夜深人静,亓悠悠觉得,自己不该来的,她没什么立场过来。
来这干什么?劝他?问问沈舟迟为什么心情不好?
亓悠悠想要回去,脚步却已走到他这边,两人之间只隔一米,她再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察觉到动静,沈舟迟回过头,墨色短发被路灯灯光投下,发丝泛着白边,更是显得他格外落寞。
“亓悠悠,过来。”沈舟迟嗓音略显沙哑,脸上没什么情绪。
他两根胳膊支在护栏上,一只手夹着烟,橘红色火光在夜色中慢慢燃烧,他也不吸,就这么看着它烧到尽头,直到熄灭。
他很少叫亓悠悠全名。
沈舟迟良久无言,亓悠悠胳膊绕住护栏,头枕在臂弯里,也没吱声。
“咳…”大概是被浓郁的香烟味呛到,她咳了下,把整张脸埋进袖子里。
听到这声咳嗽,沈舟迟才反应过来身旁还有人。
“我不抽烟。”沈舟迟突然说。
“嗯。”
“怎么想到来这儿了?”沈舟迟呼出口气,夜晚风吹过带着阵阵寒意,他看亓悠悠穿的不薄,也打消了回屋说话的念头。
风吹的原因,沈舟迟身上的酒香味扑鼻而来,等烟味快散的差不多了,亓悠悠才抬起头。
“沈舟妙,我家老三。”沈舟迟盯着不远处的路灯。
“妙妙。”
“嗯,那天吓着你了吧。”沈舟迟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声音轻得易碎。
亓悠悠感觉那股醇香烈酒愈发浓郁。
“为什么逃赛?”亓悠悠忽然问。
对方微一停顿,尔后他失笑道:“董皓让你问的?”
临走时,董皓确实让她这样问,说什么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上次徐凡和她八卦的市联赛,张臣要和他比赛长跑,以及方柏单的多次挑事。
亓悠悠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对于沈舟迟,她觉得自己可以勉为其难破例一下。
“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沈舟迟拿起地上的酒喝了口,“就高一市联赛,我妹出事儿了。”
亓悠悠没说话,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原因,但仔细琢磨,一切也情有可原,毕竟这确实是像沈舟迟能干出来的事。
“我爸公司那点破事儿。”沈舟迟神色平静,他仰起头,下颚线流畅有着三分硬朗,再到喉咙凸起的喉结,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小丫头不懂事,想偷偷跑出来看哥哥比赛。”
“想看自己哥哥站在颁奖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只是没看成,被坏蛋劫持了。”
“那段时间她情绪不稳定,事故造成的心理阴影不止她一个人承受,还有我们全家。”
话落,亓悠悠转头看向他,他长睫湿润,眼里却是淡漠。
“我逃赛这事儿你应该听说了,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
阳台下面是片小花园,里面种的多为春季花,这个时候也都谢的差不多了,小石子路的尽头建造了个假山,下面围着小水池,水纹泛着粼粼波光。
亓悠悠学着他对自己那样,摸了摸他头发,手感竟意外得好,这样一个生人勿近的人,发丝竟这么软。
“乖啊。”亓悠悠温声说。
这给沈舟迟说笑了,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他垂眸盯着眼前少女明艳的脸庞,一双大眼跟洋娃娃似的,又好像会说话。
“冠军跟妙妙,我选后者,也只能选后者。”
亓悠悠再次回想起无意间看到沈舟妙脖颈下那片触目惊心的烧伤。
她很难想象沈舟迟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是全程她没有一句安慰和客套的鼓励话。
有的伤疤不是一些风凉话就可以抚慰。
亓悠悠看的出来,沈舟迟那自责又无可奈何的矛盾心境。
“我们都没有任何权利来否定自己当时所作出的决定。”
亓悠悠只能这样说,因为就算重来一次,她也坚信沈舟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沈舟迟把那烟头投掷进旁边垃圾桶。
“说的对。”
很奇怪,他心里的顾虑和烦躁,居然瞬间释怀,那些负面情绪也因亓悠悠的出现而跟着消散,他觉得自己好像放下了这件事。
就像上次亓悠悠说的一样。
总会有希望的。
“行了,借酒消愁而已。”沈舟迟站直身子,神色再次回到平日那样随性潇洒。
他俯身,在亓悠悠面前低声问道,那张好看的脸在眼前直接放大,眸光深幽,笑意分明:“怎么,心疼了?”
亓悠悠不想承认,心底确实有一点点心疼他。
沈舟迟见她不回答,也不追问,他将少女胸前拉链拉在上头,说:“回去了,外头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