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为刚刚逝去的英雄送行,敌人已经越过城墙,开始点燃城内的建筑物,城外也有巫师开始操控浇了火油的大石头往城内砸去,大火开始蔓延,远远看去,整个伊波特城已经成了积蓄着岩浆即将爆发的火山口,沸腾,壮观而致命,在火光的映照下,Wolaf依旧在以一己之力抵抗两位黑袍巫师的进攻,随着时间的流逝,绝对实力差距带来的影响正在显现,月刃斧那些大开大合的招式起不了什么作用,Iberia只用动动手腕就能让他打空,相反,Iberia的攻击总是犀利得需要他连滚带爬才能躲开,而且旁边还有个Planke交替攻击,两柄剑像风车一样回转不停,打得Wolaf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通牒,让开。”
“真是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杀了你拿不着更多的钱,你早就死了。”
两人炫技一般转动着手里的剑,他们的斗篷随风飘荡,像鹰一样犀利的眼和叶片一样随性的眼中满是毫不在乎的神情,甚至是怜悯。
“到底是为什么,嗯?他们有什么能让你非得拼上性命的,别想那么多了,赶紧逃命吧。”
到底为什么而战?确实是个好问题。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住在河边的木屋里,每年冬天他们都会把河里的冰砍成大冰块储存起来,留到夏天买个好价钱。
是谁非得要拉他去当兵?是他的怪物同胞。
是谁让他离开了温暖的家,让他忍受欺凌,窝囊得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他的怪物同胞。
又是谁让他妻子孩子双双殒命,家破人亡?是他的怪物同胞。
二人持剑双双向他袭来,他有一种预感,自己招架不住,他需要帮助,而Asgore依旧昏迷不醒,Toriel剧痛难忍倒地不起,其他的将领远在天边,没有人能帮他。
“畜牲东西……来啊!”
他大声喊叫着给自己壮胆,冰弹和冰墙形同虚设,藤蔓和刀光铺天盖地,高地剑一下便斩断了他的月刃斧,不等他幻出个新的来,利剑直奔他的腹部而去。
Wolaf有些急眼,他体内似乎有什么原始基因被唤醒了,他稍稍侧身试着躲开刺击,然后张大了嘴,露出了凶狠锋利的獠牙,照着Iberia的脖子就要咬上去——狼的咬合力是很恐怖的,这一口下去,不死也残废。
那血盆大口离他的喉咙只有几厘米的距离,Wolaf的下巴紧绷,面部猛发力,马上就要咬上去,在那新鲜的血肉上开几个鲜红的窟窿眼。
然后是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那破洞中淌下。
没有血腥味,没有迸射而出的液体,为什么?他甚至感受不到撕咬肉体的快感。
哦,那液体原来是从自己脖子里流出来的,他被割喉了。
他的嘴一张一合,想说点什么,但可惜,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有点可惜,毕竟这是他刚刚找回来的声音,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多骂两句,不过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Iberia一个膝顶重重地顶在了他的脸上,他立即被放倒在地了。
“Bravo,走吧,让他自生自灭。”Planke说。
魔质从血管里流出,又流到了气管里,窒息和过度失血让他觉得世界开始变得模糊,命不久矣之时,他还在思考。
他到底为什么而战。
如果自己没有参军,那现在该是什么样子,是在身后的城市里苟延残喘地活着,还是直接死在了战火之中,无名无姓,没人记得他,即使是从了军,像现在这样,也没几个怪物能记住他,但至少他有过一段那么辉煌而幸福的时光。
他在为他的国家和同胞而战,他发过誓的……但这样的信念又没有那么强烈,或许可以不用这么高尚。领兵也好,教书也罢,究竟是什么让Wolaf成为了他自己?
那个永远改变了他的怪物,他的决心,他的希望与梦想。
Gracy,他最深爱的怪物啊,那个被他拯救也拯救了他的怪物,如果说抛弃一切杂念,一切虚伪,虚荣,回归最纯粹的内心,他愿意为什么而战?
Gracy。
即使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年,他还记得那些年的点点滴滴。
那时的他是多么狂热,为了讲书教课不惜花掉自己的工资和休息时间到处找书和老师,那酒馆上的小阁楼,箱子里藏着的小孩,冒着热气的汤锅,还有被他揍了一顿的老板,还有抹了牙膏的牙刷,实在是令人怀念,当然,还有海边的小别墅,鹅卵石小道旁种满了四叶草,温柔的月光照耀着深蓝色的海岸……
还有那带着眼镜的圆脸,干练的丸子头,简洁的亚麻色长裙,帐篷里帘子后被灯火映出的身影。
是她让他成为了真正的Wolaf,是她让Wolaf真正拥有了守护他人的决意,她早已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失去她之后时间里,他都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此刻,那久违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耳畔,让他忘却了身体的痛苦,也再次唤醒了他即将陨落的灵魂。
“怎么躺下不动了,大个子,这可不像你。”
Wolaf睁开了那本不会再睁开的双眼,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Gracy……”
“想我了吧。”
何止是想啊,自那令人心碎的事情之后,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只剩回首空望,唯一支撑着Wolaf的,让他没有自暴自弃的原因——
“如果就这样放弃的话,她肯定会很生气的吧。”
那面庞是如此真实,简直不像是幻想的产物,或许人在弥留之际真的能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吧,荡涤他们的心灵,让他们忘却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平静地停止呼吸,让他们安息。很可惜Wolaf不是那种愿意就这么死去的家伙,Gracy也当然不是来看他咽气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可不喜欢看你这么狼狈,快起来。”
于是Wolaf翻身站了起来,低头看着Gracy……她好像比以前矮了?
“你长高了。”她说。
他身高确实要比以前高了些,和那些激发了奇异力量的怪物一样。
“就是有点太高了,还是以前的好……你的眼睛也变红了。”
“是吗?”
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他并不关心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再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留恋,时日不多,他现在只想燃尽最后的力量,实现自己的誓言,然后再次回到那月光的照耀下。
他再次拿起了武器,冲向了那两个漆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