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童磨的话,前排的一位老妪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映出童磨五彩相间色的瞳孔。
那双眼总像含着悲悯,像是能将她一生的苦难都看穿——丈夫早逝的冬夜,儿子病死的床榻,屋檐漏下的冷雨。
童磨俯身,冰凉的指尖擦过她手背的冻疮,“疼痛是假象,就像烛火会熄灭,但光永远在。”
人群里起了细碎的抽气声。
看似穿着富贵的夫人低声啜泣,她年近30去了半条命拼死才生下的幺儿前两天被风寒轻而易举的夺去了性命。
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上周刚丢了唯一的耕牛,这头牛几乎是他拼搏了大半辈子的所有身家。
一位妇人猛地瘫坐在地,她的丈夫赌输了家产,把小儿子抵给了债主,她想去抢回来,可她是个女人……
穿藏青短打的男人正趴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哽咽。他脊背剧烈起伏,粗粝的手掌把榻榻米攥出褶皱,指缝间漏出破碎的哭诉。
“……唯一的孩子昨夜离我而去,烧得浑身滚烫,郎中说没救……我连副棺木都买不起……”
童磨抬手,一缕阳光恰好穿过窗棂落在他指尖,“别哭呀,她只是提前去了没有饥饿的乐园,等你完成今世的修行,就能和她再次相拥了。”
香灰簌簌落在人们的发髻上,没人拂去。
童磨的轻笑声混着诵经声漫开,像温水漫过将冻僵的手脚,他们望着那张永远年轻的脸,忽然觉得掌心的伤、心头的痛,都变得轻飘飘的。
说这些话的全程童磨脸上一直挂着亲和的微笑,仿佛真是天神派下凡来解救他们于水火的神使。
葵之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恰巧童磨与童磨的视线装上,这家伙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配合着那张唬人的脸,不得不说童磨装起来还挺像个东西的。
葵之先一步把视线移开,可惜虚假的终究是泡沫,又如何能真正解决这些人们的苦难。
最终葵之又看着边角处虔诚的女人,他的母亲江里口贵世,如果可以他想带她离开这里,等到他再长大一些。
三岁的他现在只会成为母亲的拖累。
这场传教大会并没有持续很久,毕竟童磨不可能在这待到天亮。
散场后葵之被侍女抱回去睡回笼觉,这个时间段睡觉反而是最安稳的,除了童磨一般没人来打扰他,而童磨也最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出现。
一觉睡到近中午,吃了饭后葵之去了江里口贵世住的地方,是的,二者并没有住在一个地方。
万世极乐教的教徒都是有固定的休息场所的,葵之算是一个例外,住在内院,在周围人眼里相当于被童磨收养的养子。
不过都住在一个教里,倒也没有相隔很远,依葵之的小身板步行八九分钟也就到了。
去的时候江里口贵世的身边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女,二人正在一起闲谈。
“母亲。”
“是葵之啊,快过来,这是琴叶姐姐,前段时间刚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