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姜青怒不可遏，额头松弛的老皮牵动暴起的青筋。
“吃饱了再滚。”被骂的男孩面不改色，不痛不痒地吃着碗里的肉。
“你……你个狗养的王八蛋!"姜青指着人，手指颤抖:"你不走，我走!"
姜堰轻抬眼皮，目送老态龙钟的古松远行，而后嬉皮笑脸地继续干饭。
苏子时站在家门口的石板上，雨水淋湿罅隙，阳光折射在满园的姹紫嫣红。
“哎!”姜堰挠挠头发，不自在地四处乱瞅:“吃吗?"
“还没呢。"
苏子时站在离姜堰三米的地方，淡白的衬衫在风中蹁跹，较长的头发堪堪遮住薄肩。
像疏星落画檐，清澈皎洁。
“给你带了点。"姜堰别扭地从身后拿出饭盒，上面残留未擦干净的水渍。
苏子时好看的杏眸亮了，放下手中的除草工具走到少年面前:“你怎么……又长高了?"
姜堰感受到眼前人的气息，花香和体香交杂，迷的他神魂颜倒。
“营养好……"姜堰拉开距离，局促地摸着鼻头。
苏子时不难为人，眼角噙着笑意，一泓秋水引人遐想。
“你今天是不是又惹姜叔生气了?”苏子时把人拉到屋里。
凉意冲昏姜堰脑袋，缓了一阵才看清身旁的竹木帘子。
“他又走街串巷骂我了?”姜堰恨得牙痒：“这老头就唯恐天下不乱，骂儿子比得奖还光荣。”
“怎么说话呢?你也是的，别成天刺激他。”苏子时手扶过额前的一缕发丝，唇珠和汤相碰，油光染上秀唇。
“年纪大了都这样，多理解理解。”
“他更年期我还叛逆期呢，人家不爱幼我尊个屁老?"姜堰说激动上，险些打翻小桌上的饭菜。
“好好好，我不提了。”苏子时稳住桌子，修长的手指按在棕色木板，风缠绕发丝，缱绻温柔。
“话说，你天天捯扯那两根小花小树干什么?"
姜堰眉头稍翘，后槽牙碰撞，悄悄打探眼前人脸色道:“耗时费力，也不划算……”
苏子时听出了言外之意，倒也不点破:“划不划算的不论，重要的是早上一看到心情好。”
“那倒也是，不过我听说上天有个人来，说要买你这花圃，多少钱来着?"姜堰半挑明道。
“八万六。”苏子时直视眼前精明的小孩。
“哦——"姜堰意味深长地说:“记这么清呢?我都忘了……"
苏子时嘴角抹出弧度，狭长的细眉上挑:"你不提这茬，我也忘了。"
姜堰头顶感觉到一股劲，心跳猛然加快。
“那依你看，我这该不该卖?”苏子时续说。
“瞧你，还问上我来了。"姜堰打个大马哈:“我也没股份在你这里，当什么主呢?"
“还股份，你当我做什么大买卖?就是随口问一句，我正巧没了主意。"苏子时眸光锐利。
“那就我一个外人来看，我建议……"姜堰未说完就被打断。
“什么外人?你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弟弟!"苏子时拍着人肩膀，语重心长。
姜堰吞下口水，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哥哥此刻如沐春风。
“姜堰，在吗?"洪亮带着少女音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回响。
“吵吵个屁!没看到我办正事吗?”姜堰起身佯装恼怒，却陡然松口气。
“你有什么正事?不犯事你爹就谢天谢地了。”宋沙井靠在人身边，累个半死。
“去你妈的。"姜堰打掉人的手。
苏子时倒了一杯水给眼前人:“跑这么急干嘛。”
“谢谢哥!”宋沙井一饮而尽。
“什么事能跑到这来找我？”姜堰问。
“哦对!"沙井竖起一根手指，顿了一秒道:"二傻跟人干架了，鼻青脸肿，我来搬救兵的。”
“妈的，把自个偷跑说这么光荣的你是头一个!"
姜堰拉着人就往外冲:“本来陈际脑子就不好，再给他打残了，后半辈子你跟他过啊?”
“哎别!"宋沙井跟着姜堰一起迎着风，烈日灼心，村里的狗吠个不停:"他可别真赖上爷了!”
“他光傻，又不瞎!"姜堰跑着跑着就顺走把打狗棍。
苏子时在屋里坐着，看着敞开的竹门出神。
他不担心那个从来没打输过的小破孩。
他更着急的是，酷热难耐的盛夏蔫了他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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