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时很守时，他半秒不少地在球场等姜堰。
路灯的光闪着剑角，散出的彩色渲染激动的环境。
夏天将至，人们在凉夜闲得很。
自带的半米草席上是磨损的痕迹，绿竹发白，挥舞岁月不老。
星河似白练，弯月如猛弓。
燥热杂乱的的场内，有男人的狂叫，女人的私语。
苏子时不习惯这样的环境，他独居一隅，金丝眼镜盖在明朗的眼睛上。
姜堰穿着定制的球服，眉眼间尽是少年自信张狂，麦色肌肉在黑夜愈发清晰。
灯光拢住苏子时，姜堰一眼看到。
他熟悉他每一个习惯。
“加油！”
蹲坐在地上的苏子时第一次让姜堰感受到平易近人。
拒人千里之外的隔膜在片刻间烟消云散。
姜堰自然地对人扬起一个笑，热烈又凄惨，像是满脸笑容地说再见。
场上的少年矫捷，健壮。
篮球在一个个弧度中散射光芒，利落的肌肉线条划出一个个完美身形。
男女老少激动，兴奋，挥舞手中的衣物。
他们为村里的少年骄傲，为村里有篮球场骄傲，为他们的村子骄傲。
集体荣誉感融在这个不太和谐的大集体中。
“操他妈的狗东西，还玩上阴的！”一个七旬老人大叫。
满头银发颤颤巍巍站起来，断裂的眼镜用胶带捆了一道又一道。
“妈蛋，咱村娃子什么时候轮到这帮狗崽子欺负了！”
一波激起千层浪。
场上的姜堰感受到了身后的叫骂，满脸的汗珠模糊视线。
青紫被体，是这场篮球赛给他的礼物。
忍不住的少年再也不退让，姜堰把传到手的篮球重重摔在地上。
噗通——
球落地时，一拳已经砸到对方脸上。
篮球在肮脏的地上上下轻弹，场上的少年拳腿挥加。
“揍他妈的！”
场外没有安静，所以人都在支持这场战争。
姜堰揍着人，像在发泄不满。
他想让苏子时看一场比赛。
看一场真正的比赛。
从最开始，姜堰一直在忍耐。
他想让苏子时看到一个逐渐变好，逐渐成熟的姜堰。
姜堰否认了自己的好，把自己的一切独一无二的情绪性格当成苏子时不喜欢的理由。
“你他妈，为什么不能好好打！”
姜堰怒吼道，扬起的拳头愈发有力。
宋沙井看着近乎失控的姜堰，急忙突出重围拉住流了满脸眼泪的人。
球场一片狼藉。
场下的少年把架拉开。
姜堰手上是血印，自己的，别人的都有。
他半跪在地上，宽大的身体在夜色中显得极致弱小。
苏子时走到人面前，将手轻放人头上。
“姜堰，别哭。”
受到安慰的人更加控制不住泪水。
“哥！”姜堰拉住人：“对不起！”
最后的稻草断了。
“没关系，姜堰，你什么也没做错。”
哥哥的安慰，姜堰听在心里。
他明明可以透过虚伪的表象听到深藏的厌恶，但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他又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从最开始就是。
他竭尽全力想做好一切，他尝试着改变自己，因为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关心他的哥哥。
而是一个和他感同身受的恋人。
可是苏子时一次次让姜堰失望。
“哥，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好。”
没有犹豫，苏子时走得很决绝。
姜堰不觉得苏子时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感觉自己才是那个让一切搞砸的人。
如果他再忍忍，如果这场球赛真的打赢。
那苏子时会不会认为他长大了？
姜堰吼退所有人，蜷缩身体在灯光下。
这里，有被风吹干的余温。
苏子时身上的味道，还未完全消散。
姜堰闭上眼，眼泪不争气地低落，在暗夜里无声发芽。
月色温柔，姜堰仰起头，红肿的眼睛望向远处梧桐。
苏子时不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是他自己在执着。
姜堰已经分不清，他对苏子时是依赖还是爱。
但是现在不重要了，他不想追着苏子时不放。
他应该放过两个处于平行线的人。
别再无理取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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